和山槓爺順著崎嶇的山地走了小半個時辰,才摸到山腳邊,太陽完全西落,僅剩下日落後的一丁點餘輝。
“有人不”山槓爺在院子外面的破籬笆前喊了一聲,我又仔細看了看,這房子蓋的有年頭了,破舊失修,搖搖欲墜,山槓爺嗓門洪亮,一嗓子喊出去,差點把破籬笆給震倒。
連著喊了有七八聲,院子裡頭一間小屋的門吱呀被推開,緊跟著,一個老的幾乎看不出歲數的老頭兒,佝僂著腰,顛顛的走了出來。老頭兒年紀太大了,拄著柺棍都走不成路,老眼昏花,磨磨唧唧的,從小屋走到籬笆前,足足用了好幾分鐘世間。山槓爺也不急,從容的等。
“誰啊。”老頭兒穿著一身灰不溜秋的褂子,頭髮又髒又亂,眯著眼睛打量我和山槓爺,說起來,這倒真是山裡老年人常見的裝束。
“過路的,天黑了,借個火做點飯。”
上了年紀的人,身上什麼地方都不好使,一句話翻來覆去說了幾遍,老頭兒才聽清楚,慢吞吞的開啟籬笆門,把我和山槓爺讓進去。當時看見這幾間房子的時候,就隱約不對勁,如今走進院子,一股淡淡的潮腐氣息就飄散出來,這種味道,瞞不過我,是那種老墳裡的氣味,只不過我心裡有數,裝著一無所知。
我們就在院子裡坐了,老頭兒顛顛的拿了倆杯子出來,給我們倒水。這樣鬼裡鬼氣的地方,滴水都不能沾,我們推說不渴,把杯子放到一邊兒。山槓爺一邊招呼我拿出隨身帶的乾糧,一邊兒就揪著小狐狸的耳朵,來回甩。小狐狸吃痛,吱吱亂叫,老頭兒也不坐凳子,朝地上一蹲,整個人蜷縮成了一團兒。
“你們是打獵的”
“對啊,打獵的,獵獐子,獵狐狸。”山槓爺一笑,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那老頭兒也跟著笑,只不過牙齒黑黃。
“這小狐子啥價錢”老頭兒蹲在山槓爺身邊,問道:“俺想買。”
“這小狐狸的皮子沒用,我留著是給娃子玩兒,你買了作甚”
“我老了,沒兒沒女,買個小東西做伴,你們打獵,無非求個財,我多出點錢就是了。”老頭兒吭吭哧哧,從懷裡掏出一大把紙票,遞給山槓爺,道:“你瞧夠不夠不夠了再給你添點”
“小狐狸我不賣,賣了,娃子要鬧。”山槓爺不接他的錢,推辭過去。
“嫌錢少麼我再加。”老頭兒也不鬆口,又給山槓爺加錢,捧了一捧紙票,兩個人推來推去,相互讓了五六回。就在這推讓之間,老頭兒昏沉的眼睛裡驟然閃過一絲亮光,捧著紙票的手也跟著一晃,一縷鋒銳的利光唰的直刺山槓爺的胸口。
倆人的距離相當近,而且老頭兒出手極快,換了一般人,這一下子是絕對躲不過去的。但山槓爺連眼皮都不動,等到那縷寒光將要刺進胸口的時候,右手猛然一伸,堪堪抓住老頭的手腕。山槓爺的手就像鉗子,老頭兒手裡的寒光再也無法刺進半分,一拉一扯,手裡的紙票散落在地。
此時此刻,老頭兒的氣勢完全變了,靈動的比少年人都敏捷。手腕子詭異的一扭,從山槓爺手中掙脫出來,轉身就要跑。山槓爺來之前就存著暗中存著戒心,老頭兒快,他比老頭兒更快,起身揪住對方的頭髮。
嘩啦
這一揪,竟然把對方的皮完完整整揪了下來,皮裡面嗖的溜出一道影子,想要逃。山槓爺手裡提著一張皮,但反應奇快,一步上前,另隻手一橫,一把抓住那道影子的尾巴。
我在旁邊看的清清楚楚,山槓爺抓住的,就是那隻我找了許久的白頭老狐狸。白頭狐狸還沒修到化形的地步,只能靠鬼魅伎倆裝人。狐狸這東西很狡猾,尤其是修出靈智的老狐,賊精賊精的。但老狐狸有個弱點,就是總覺得自己精明,別人都是傻子,隨便騙就能騙的過。
“這幾天,抓了你不少孝子賢孫,你這老小子終於忍不住了”山槓爺把老狐狸抓的很緊,笑道:“麒麟峽是你的老窩吧要是你真能忍住不露面,咱們還不好找你。”
“我跟你們什麼怨什麼仇”老狐狸被抓的脫不了身,又鬥不過山槓爺,乾脆就撒潑大叫,在那裡罵罵咧咧。
“還要裝”我上前一步,抓著白頭狐狸頭頂的一縷白毛,揪起它的腦袋:“白雲觀的事,你都忘了”
“什麼白雲觀,不知道,不知道。”白頭狐狸的臉皮比城牆都厚,矢口否認,好像根本就沒有當初那些事。這樣的狐狸,和人裡的無賴一樣,只要不抓現行,事情一過就推的一乾二淨。
“你修行到今天,實屬不易,你也知道,你那點本事,在我面前施展不開。”山槓爺收斂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