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是替陸家死的,可我卻連送送她的機會都沒有。
心裡儘管不甘,但架不住眼皮子很沉,不一會兒又昏睡過去。那時候,燒的糊塗了,壓根沒有時間上的概念,不知道睡了多久,我隱約聽見有人在喊我。
我睜不開眼,覺得很難受,如同被鬼上身了一樣,扭來扭去,全身都是大汗,卻動不了身。
“陸家小爺”
這四個字清晰的鑽進耳朵裡,我頓時一驚,雖然眼睛睜不開,可我卻能聽得出,那好像是米婆的聲音。
“陸家小爺,不需擔心,你心底是好的,天會庇佑你。”米婆的聲音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傳過來:“任誰都會死,有的人有機遇,也只不過多活幾年而已,生死有命,不用替老婆子再難過。”
“米婆”我扭的很痛苦,總想開口說些什麼,但嗓子眼像是堵了東西,說出的話連自己也聽不清楚。
“陸家小爺,你是有大造化的人,把苦難熬過去,一定會出頭的。”米婆的聲音飄飄忽忽,但是好像越來越飄渺,越來越遙遠:“我走了,你安心養病,不出兩天就會好的,老五兄弟不在了,你好生照顧自己”
我聽著米婆的聲音漸漸遠去,直到消失不見,卻無力阻攔什麼。身上的被子幾乎被汗水浸透了,眼睛依然睜不開,苦苦煎熬了片刻,頭一歪,又睡了過去。
再次睡醒已經是第二天的事了,村子裡人少,米婆出喪,大半人都去了,照顧我的兩個人也去了一個。山裡的喪事一般比較簡單,大早上出殯,到半下午就完事。喪事過後,村裡擺了席,出喪的那人帶了些吃的回來,我還是開不了口,聽他們兩個交談。出喪的人說,米婆的喪事辦的很順,沒有任何意外。
米婆終究是下葬了,我躺在床上,聽兩個人的交談,心裡很不是滋味。雖然和米婆接觸不多,而且差了她那麼多歲,但大大小小的事都讓我覺得,這是個心善又心軟的好人。
當時病著,也沒有餘地去想太多。說起來真的很奇怪,病了這幾天,一點不見好,但就在米婆下葬的第二天,高燒退了一半,能睜眼開口說話。村長和先生都很高興,我的病痊癒,他們就可以少吃掛落。先生又給熬了草藥,結結實實餵了我兩碗,蒙著被子一通猛睡,到了第二天後半晌,燒全退了,又躺了兩三個時辰,天黑的時候,已經能下床走路。
“陸家小爺,現在覺得怎麼樣”村長和先生一起來看我,噓寒問暖,說了一大堆。我覺得自己真的是無礙了,對他們道謝,感謝這幾天的關照。
“說的都是什麼話,鄉里鄉親,這都是份內的事。陸家小爺,你看啊,現在病也好了,這個事情沒什麼大不了的,回去就不要跟五爺說了吧”
我心裡又苦又澀,五叔被埋在馬牙山下,這時是死是活都說不準,我哪裡還有機會再跟他說什麼。
村長和先生都回去睡覺了,身子一康復,我就想到米婆的墳上去拜拜。她出葬時我沒能趕上,現在病好了,絕對不能偷懶。我和兩個照看我的人談了談,問清楚米婆的墳在什麼地方。村裡剛辦過白事,還有沒用完的香燭紙錢,我託人取來一點,然後讓他們回家去休息。
“陸家小爺,上墳都選在白天,晚上陰氣重,去墳地總是不好。”對方臨走的時候好言相勸。我敷衍著答應,把他們打發走了。
其實,我不想在小嶺坡呆下去了,因為我有一種預感,石嘴溝出了事,不僅五叔被搭進去,就連那些死了多少年的祖宗們也不得安生。我預感到,禍難遲早會落到我頭上,小嶺坡都是普通山民,我不想牽連他們。所以我打算拜了米婆之後,就離開小嶺坡。
我還是不知道自己該去哪裡,以後的事,只能慢慢計劃了。
我帶著香燭從村裡出來,村裡的墳地是在東頭,前後多少年,埋了不少人,墳場不大也不小。我是第一次到小嶺坡的墳地,路頭有些不熟,所以走的慢。米婆的墳在墳地北邊,我繞著墳場的邊緣朝那邊走。米婆的墳是新挖的,墳上還插著紙幡,遠遠的一眼就望到了。
但是,當我又走近了幾步之後,一下子停住腳,渾身上下的血彷彿一瞬間都湧到頭頂。
昏暗的月光下,我看見米婆披頭散髮,穿著簇新的壽衣,正直挺挺面朝西邊,跪在墳頭上。
第二十一章圈套
我恐怕是自己看錯了,連忙揉揉眼睛,夜裡的風有點大,吹的墳上的紙幡還有米婆的壽衣獵獵作響。那的確是米婆,白髮在風裡飛揚,身子和釘子一樣,跪在墳頭一動不動。
這一幕很詭異,但我驚訝卻不害怕,米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