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家娘子聽到可以退錢,眼睛便亮了。周遭的人群也紛紛議論起來。
張木微微抬首,看向裡外圍著看熱鬧的人群,笑道:“不過,這道理,我們還是要講清楚的!”
看了一眼有些焦急地盯著自己的曲家娘子,啟口誦道:“卑弱第一。古者生女三日,臥之床下,弄之瓦磚,而齋告焉。臥之床下,明其卑弱,主下人也。……”
張木背的正是班昭《女誡》裡的第一章,曲娘子有些愣神,心裡虛了虛,伸出手來要打斷張氏,卻被後頭一人給拽了回去。
曲娘子回頭一看,是見過的,那個學館裡常跟在那位花夫子身後的丫鬟,曲娘子想掙開,卻發現這丫頭的手勁像男人一樣大。
花漪並不搭理曲娘子使勁掙脫的手,這樣的一個鄉野婦人,她還是不放在眼裡的,又聽張氏誦到:
“夫婦第二。夫婦之道,參配陰陽,……夫不賢,則無以御婦;婦不賢,則無以事夫。夫不御婦,則威儀廢缺;婦不事夫,則義理墮闕。”
花漪不由的微微嗤了聲,不伺候男的還威儀廢缺,義理墮落來著。
張木一口氣背完,看向曲娘子:“不知,曲家娘子是不是覺得草兒伏低做小、謹小慎微的還不夠,故此特地來學館裡求個公道?”
曲娘子微微紅了臉,紅著脖子死磕道:“你別當我沒聽出你話裡的意思,自古哪個女人不是伺候著人過來的!”
早已有些嘈雜的人群裡,有一男子喊道:“身為女子就得遵女誡,守婦道!這是聖人之言!”
旁邊的人都附和了起來,有人罵道:“你家開女學館難不成是敗壞風俗的!哪個識字的女孩子不會誦女誡的!”
“我家學館裡的女孩子不會!”張木平靜地答道。
“如果各位懷疑公瑾女學館的辦學宗旨,可以帶回自家的女孩兒,只是我想問問諸位,如果吳尚書家的小姐,也是這般謹小慎微、低於男子一頭的女子,你們會敬佩於她嗎?如果女子只會低首下心,俯仰隨人,請問諸位將女孩子送進女學館為的又是什麼?”
張木雖然提起吳茉兒微微有些不適應,但是吳茉兒在此地還是有些名聲可言的,先借來應應急再說。
一早便護在媳婦身邊的吳陵,不由得對媳婦微微側目,原來媳婦心裡還想著這些,低首下心?俯仰隨人?他才不要媳婦這樣呢!
吳陵忽覺得想伸手揉揉自己的臉,總覺得好像被踩踏過一樣。
“哎呦喂,你們不知道哇,這女學館裡的夫子不是寡婦便是老姑娘,你們還指望著她們能教出什麼樣知書識禮的女娃來?”
一個穿金戴銀,如移動的首飾鋪子的胖婦人扯著嗓門譏諷道。
張木看著她,心頭有些惱怒,罵道:“哪來的刁鑽婦人,我家學館裡的女夫子們寡居怎麼了?沒嫁又怎麼了?是挖你家的墳,還是刨你家的棺了,要你在這裡噴糞!”
“呦呦呦,大夥看看,還是識文斷字的小娘子呢,這罵人的髒話可比鄉野村婦也不差了,這樣的人也能開女學館,我呸!”胖婦人雙手叉著腰朝地上呸了一口,一副要罵下去的架勢。
張木深深地吸了兩口氣,她懷著身子,可不能為這些人動氣!
“娘,我不讀了,你不要罵姨姨!”
曲草從人群裡擠了進來,拉著曲家娘子的袖子,嗚嗚哭道,散下來的髮絲垂在臉上,印著淚水巴在水嫩嫩的臉頰上。
曲娘子看到自家女兒,身子一僵,罵道:“不讓你在家待著看弟弟嗎?你來這裡做什麼?”
張木看著曲娘子一巴掌就拍到草兒的後背上,草兒猛一踉蹌,小臉都有些慘白,張木不由有些心疼。從婆婆手裡接過五兩銀子遞給曲娘子,說:
“草兒還小,曲娘子教訓孩子下手輕些才好!”
曲娘子一把抓過丁娘子手上的幾塊碎銀子,白了張木一眼,道:“我家的閨女就不勞你操心了,自己立身不正,還妄想教導別人呢!”
草兒不捨地看了眼張木,昨晚上她就知道娘想讓弟弟早一年入學,就想讓自己別唸了,弟弟的束脩才一月九百大錢。
曲娘子見女兒不挪步子,猛地把小草一提溜就往外頭拽,小草一直咽咽地哭,“嗚,茂林,相怡,我走了,嗚嗚~~~~(>_<)~~~~”
吳陵看著平日裡都興興頭頭地跟在茂林後頭的小姑娘,心裡也頗不是滋味,不學女德怎麼了,他家娘子不也好得很!難道非要把女孩子一個個規矩成木頭嗎?
花漪默不作聲地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