偉岸身影,想象那荊條抽在皮肉上的滋味兒,不覺就縮了脖子。只覺大熱天裡,周大人一鞭子下來,竟比呼呼刮過的河風管用。
御邢監的頭頭,果然不是善茬……說要將人打發遠些,索性一溜煙趕到河對岸去。這主僕兩個,兇狠起來,沒一個好惹。
方才還喧嚷的地方,如今只剩那翻書的姑娘一人靜坐。身後婢子默默替她打著扇子,兩人面上雖有驚愕,到底強自鎮定下來。
七姑娘只見那人起身整理番裙襬,帶著婢子,姿態曼妙,款款到了近前。面上傲氣盡斂,好似無意瞥了她一眼,之後恭敬無比,朝她身後那人深深一福禮。
“殷宓見過世子,恭請世子萬安。方才出言無狀,還請世子萬勿見怪。”
第66章 一切的開端
七姑娘裝了一肚子疑惑。看管大人神情,那位殷宓姑娘分明是與眾人識得,且不止一面的交情。可那人冷淡得很,叫起都由周大人代勞。
她甚至懷疑,那位殷宓姑娘,是不是因著容貌不出挑,最多算得“中規中矩”。性情又傲氣些,絕非乖巧柔順之人。故而,便很不討他的眼緣?
否則他對那姑娘一身疏冷,怎地比起頭一次在廂房傳召她,還要令人望而生畏。
如今日頭漸漸偏西,半邊天映著紅彤彤的霞光,潔白如絮的雲團也裹了金邊,仰首望去,天上已是美不勝收。倦鳥歸巢,再是不捨,也到了回去時候。
她墜在他身後半步遠,不知何時已養成了習慣。他眼神一瞄,她便識趣近前,守著小半步的恭謹,亦步亦趨。這麼相處下來,遠不如最初那般畏他如虎。
偶爾她也會胡思亂想,猜想這人若是初見時候換一副神情,眸子裡稍微和煦些,也許她會被他迷惑,覺著這人性子雖冷,裡子卻是人畜無害的。
至於她身後跟著的那位殷姑娘,七姑娘覺著自個兒很是佩服五姑娘耐性。
那兩人落在身後,五姑娘客套拉著家常。七八句或許能換來她一聲輕聲嗯嗯,旁的時候,殷姑娘惜字如金。不知是矜持,或是因著她一身傲氣。
她偏頭偷偷看他,話到了嘴邊,在舌尖擾上幾回,終究又吞了回去。
方才殷姑娘請安過後,周大人叫的起。這人漠然回身,只問了句“賀楨也來了麓山?”得了肯定答覆,他沉著目色,視線反落到她身上停留許久,看得七姑娘摸不著頭腦。
賀楨是誰?怎地他聽說賀楨到此,第一時間盯著她打量許久?
鬧不明白,又顧忌身後有人不便詢問,她強壓下好奇,準備尋個空子,再試探打聽看看。
過石板橋時候,七姑娘越發肯定,世子是真不待見這位姑娘。人嬌滴滴一女子,周大人那是冰疙瘩,不懂得憐香惜玉。管大人年歲大,走在中間兒,前後都要有人照拂。唯有殷姑娘,被世子扔在最後,全然不顧她死活。
七姑娘覺著倨傲的殷姑娘這是自找罪受。跟著世子,還不如跟著石姑娘來得自在。
早間進山,走了好一會兒才到岸邊。如今回去,卻有種眨眼即到的錯覺。到了車架前,七姑娘帶著春英綠芙正要登車,便見對面與五姑娘一同站著的殷姑娘,擺一擺手,拒了五姑娘相邀。反而隔著幾步遠,朝她一指,毫不見外。
“我與她同乘。”
第二次被人伸手指著,七姑娘抿唇,有些不樂意了。
這麼個陌生人,態度又如此不討喜,她沒事兒求她,犯得著陪坐著,一路乾巴巴瞪眼回去?想都沒想,便急著把這包袱推出去。
“世子……”她指給她看,原想說:世子車架就在前頭,你既與世子相識,不若去他車上,還能敘敘舊。
話才剛開了個頭,她抬起的手臂還舉在半空,那人已撩起袍子,視線分明已與她對上,不該不明白她話裡意思。卻頭也不回進了馬車,獨留她張著小嘴兒,傻乎乎愣在原地。
今兒是真開了眼界了,一個賽一個主意大,混不講理的。相識的人不湊一塊兒,拉她個不相干的人下水做什麼?
顛簸的馬車中,七姑娘無奈支肘養神。忍耐半晌,被對面那人看得通身不自在。也不知她在打量什麼,一雙杏眼在她身上反覆探究。好似不盯出個窟窿來,還誓不罷休了。
“殷姑娘,你若有事,還是直言的好。”
她算是看明白了。她自個兒沒事兒央求對方,自然不用討好賠笑。可這位卻是有事來求她,只是這人求人的態度——很不端正。
對面那人兩手擱在膝頭,坐得筆直,眼睛直瞅著她,不驕不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