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是他,為什麼要將她賜予旁人?
她愣怔著,眼裡不由地浮上一層薄霧。她是京師第一,京師第一,她的一曲《鳳求凰》難道用意不夠明顯,她不願淪為臣婦,她自小的願望,就是帝側之旁烏蘭所站之處,那原本就是屬於她的位置!
究竟是哪裡錯了!她分明記得當日草原之上,皇帝看她的眼神這樣炙熱,她也分明看到了方才舞畢,皇帝眼裡的讚賞。
究竟是哪裡錯了!?
腦子裡一個念頭飄過,她連忙看向烏蘭,烏蘭依舊不動聲色地坐著,嘴邊溫婉的笑高深莫測,只在林南薔看向她時,微不可見地眉眼一挑。
林南薔的心漸漸一點一點地涼了下去。從今往後,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終究是一步錯,步步錯。
耳邊是寧康帝渾厚的聲音:“朕方才就瞧母后一直盯著林姑娘,心中揣度著,就是她了!果然!”他一闔掌,是誰也不能阻擋的氣勢,笑道:“今兒個兒子歡喜,賜婚了一對仍舊沒過好這媒人的癮,母后就容許兒子再當一回紅娘吧。林氏南薔蕙質蘭心,德才兼備,朕做主,將你賜予李善均,你可願意?”
林南薔微微低著頭,太后見她發怔,淡淡道:“怎麼,林姑娘這是不願意麼?”
不願意又如何,若她不願意,這指婚能撤銷麼?林南薔冷冷地哼了一聲,抬起頭,是溫婉的含羞帶怯的笑,走到正中間跪了下去:“民女……謝謝聖上,謝謝太后。”
她的人生至此一錘定音,可好在,她在婚事上仍舊略勝了玉珺一籌。林南薔安安想著:李善均為嫡,李善周為庶;李善均身體康健,李善周卻是個聾子;李善均是皇太后最寵愛的外孫,前途無量,李善周卻只因運氣得了這一時的榮寵,宣慈長公主厭棄他,連定國公李博文也對他不聞不問。
她與玉珺終究狹路相逢,誰勝誰負,猶未可知。
“皇祖母……”李善均仍舊站在太后身邊,太后蹙了眉搖頭,見他心下神傷,方才的氣惱也減了三分,安撫他道:“快跪下謝恩……皇祖母不會讓你吃虧的。”
李善均心不甘情不願,看看已然跪在場地一旁的林南薔,低著頭,臉上看不出任何的神色。
方才一舞,連他都看得窒息心動,所以才會出頭替她圓了場面,沒想到他們倆還有這樣的緣分。若是按照長相,林南薔並不比玉珺差,甚至在某些時候,林南薔更加溫婉可人,更能撩動男人心裡強烈的保護欲,可他總覺得林南薔高深莫測,讓他看不懂。
就如現在,她依舊不言不語地跪著,淡淡地謝恩,他看不出她是喜是悲,像是飄在天上的仙子,沒有半分人氣。
也罷,沒了玉珺,還有個京師第一才女做妻子,這足夠讓人豔羨了!雖然與目標不同,總是差強人意。
李善均自我安慰著,退到園子中間,站在林南薔身邊,恭恭敬敬地謝了恩,太后瞧著這一對,笑道:“果真也是男才女……”
她的笑戛然而止,眼珠越睜越大,面上突然現出極度驚恐的樣子。寧康帝順著她的視線望過去,眼睛落在林南薔的臉上,也不由地倒吸一口涼氣。林南薔只覺得所有的人都像是中了魔症一般地看著她,她摸了摸自己的臉,望向李善均,李善均癱坐在地上,聲音像卡在喉嚨口一般,半晌才驚呼了一聲:“鬼……鬼啊!!!!!”
只見林南薔原本細緻白嫩的面板上,若隱若現地出現一道黑紋,若不仔細看還不太能看得出來,可是漸漸的,那道黑紋卻像是有了生命一般,漸漸擴散開來,如章魚的觸手一般,一點點地挪動著,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蔓延開來,就在眾人的眼前,不過片刻的功夫,林南薔的臉上縱橫交錯著數不清的黑紋,像是一張黑網,侵蝕著她整張臉。
而後定格。
“我怎麼了……”林南薔莫名其妙地伸出手去阻攔李善均,可是他卻如見鬼一般往後退了兩步,低吼道:“你別碰我!”
“我怎麼了……”林南薔蹙了眉頭,轉頭看向李媛,再看看林牧之,兩人也是直勾勾地望著自己,充滿了恐懼和訝異,她快哭出聲來,喃喃道:“爹、娘,我怎麼了?”
從驚訝中最先醒過來的寧康皇帝揚了聲道:“太醫,快傳太醫!!!”
林南薔茫茫然地看著四周驚做一團的人群,起身衝向園子一旁的小池塘,在瀲灩的水光裡,她看到自己的臉像是乾裂開一般,斑駁、可怕、面目全非,一口熱血從喉嚨口一湧而出,頭一偏,她徹底昏死過去。
半個時辰後,她終於悠悠轉醒,一旁是陌生的宮女,見她醒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