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椅上,趙薈娘兩手捂住臉,只覺有些發燒。
就聽視窗有人衝著裡頭髮一聲嗤笑。
趙薈娘如同被蜂蜇了般地抬起頭來,見視窗處,正是一位女子,手扶著窗欞,正歪著腦袋,如同看笑話似的打量著她。
這女子已有三十幾歲,在趙薈娘沒來之前,她是近衛營裡唯一的女子。身手利落,行事老道,小年輕的侍衛們都稱她一聲孫大姐。
同為女子,孫大姐雖然有些高冷,但偶而也會關照她一二,可如今孫大姐這般神情,趙薈娘就覺得自己彷彿被扒光心底的隱秘,不由臉紅如火燒,心中惱羞成怒。
“有什麼好笑的!”
趙薈娘賭氣地回了一句,她只不過是感念王爺天大的恩德,不但救回了她父親,還給了她們父女倆一個容身之處,救命之恩,當以身相許,她又不是那街上賣身葬父只知依附的無用之輩,好歹她在近衛隊裡,還能派得上許多用場呢!
“妹子,收了那點心思吧,沒用的!”
孫大姐不知道何時已是進了屋,拿手豪放地在趙薈娘肩頭上一拍。
趙薈娘不服氣地道,“王爺獨個這麼多年,最後還還是娶親了麼?身為王爺,又怎麼可能身邊只有一個女人?何況我又不是那拈酸吃醋的,也不敢跟王妃娘娘比,只是在王爺征戰在外,獨身辛苦的時候搭把手罷了,那些個粗手笨腳的侍衛,又如何能照料得好王爺?”
她說的理直氣壯的,越發覺得自己沒錯。
孫大娘也不反駁,只瞧著她咯咯地笑了起來,笑得趙薈娘心裡發毛。
“你,你又笑什麼?難道我說的不對?”
孫大娘笑道,“你說的也沒錯,不過,我勸你還是別浪費力氣了,不然只怕在近衛營也呆不長久,好不容易才尋到個能給姐姐我打下手的,你走了我還得再尋人。”
趙薈娘愕然道,“我又沒動什麼歪心思,不過是想報恩罷了?”
她都不計較王爺的年紀,也沒想過要什麼名分了,難道這樣也不行?
“咳,要報恩就好好地在近衛隊裡待著,別去王爺身邊湊,王爺身邊沒有伺候的人,不是沒人想,也不是沒人動心思,可這都多少年了,還沒人成功過哩!”
當初跟她一道做女侍衛的,可有一共三個呢,那兩個都比孫大姐年輕貌美,可結果如何?
明明有本事,偏偏想要靠容貌,這種小心機放在冷清淡泊的王爺面前,又哪裡能長久?
趙薈娘更是不信,“那王妃又是如何成功的?”
傳聞裡頭,王妃國色天香,儀態萬方,是以才引得不動凡心的王爺一見鍾情,可王妃她也見過,雖算是美人兒,可比自己也強不到哪裡去,那些個京城同期送來的美人裡頭,遠超過王妃的就有兩個呢!
孫大姐嘿然而笑,“王妃可是咱們的主子,你還編派起娘娘來了……算了,好言難勸該死的鬼,不說了!”
扔下一句話,孫大姐便抬腳而走。
趙薈娘餘下的話都被憋在肚裡,更是鬱悶,不由得用力捶了下椅子扶手,登時便覺得前臂一陣刺痛。
原來她今日隨著大隊近衛去山中獵殺猛獸,雖然她用的是弓箭,本該不用跟猛獸捱得那麼近,誰知道一個沒注意,就讓只狐狸不知從哪裡竄出來,在自己胳膊上咬了一口,幸好有其他侍衛幫忙一刀將那狐狸斬了,不然就不會只有如今這拇指大小的傷口了。
趙薈娘瞧著自己的傷口,也不知是否眼花,怎麼覺得這傷口的皮肉周邊似乎在動……
天將正午,日頭燦爛,正是蒼梧城難得的好天氣。
前些日子,一直是陰天,有時還下一陣細雨,雖然地處東邊,冬日幾乎沒下過雪,可陰冷潮溼的天氣還是沒人喜歡的。
“咳咳……”
趁著天光好,一直沒做成生意的老書生,一邊咳著,一邊趕緊把自己的字畫攤子擺了出來。
眼瞧著沒有十幾天就要過年,他還趕緊買了紅紙,寫了些對聯福字,又畫了些瞧著喜慶的年畫,希望能多弄幾個大錢,好讓自家的老妻幼子能過個溫飽的年。
只不過他擺的攤子,是在蒼梧城最窮困的城南角,還是在一處破破爛爛的舊宅子門口,來往的行人本就不多,就有也都是窮哈哈的,哪裡有閒錢去買字畫?倒是對聯半賣半送的出去幾張,好歹有了幾文進帳。
大多數的時候,老書生就捧著一卷舊得發黃的書,坐在攤子前的小凳上看著,時不時地咳個幾聲,就算是自己給自己添了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