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景行被打斷,回過神瞧了他們二人一眼,道:“沈家動作太快。”
“快?”季羽書有些不解。
謝景行把玩著手中的茶杯,唇角泛起淡淡笑容。給沈妙指了條路,本想是讓沈家有退路,不過倒沒想到這一次沈家的手腳竟然如此之快。昨日才被剝了虎符,今日就上朝請摺子退守。沈信是一個求穩的人,能讓沈信在如此短暫的時間裡做出這種選擇,定然是沈妙與他說了什麼。
文惠帝讓沈信收拾行李明日就離京,表面上是給沈信難堪,殊不知自己的心思卻是被沈家一個小丫頭料的滴水不漏。若是知道,也不知是心中是何滋味。謝景行有一種感覺,明齊這盤棋中,沈妙或許會佔著一個舉重若輕的位置。只是……對於即將離京的他來說,這並沒有什麼意義。
“羽書隨我一起離京。”他道:“高陽,接下來交給你了。”
季羽書摸了摸鼻子,顯出幾分興奮來:“好,謝三哥,這裡的廚子做的糕點實在是太難吃了,還是三哥的廚子好,總算不用餓著肚子。”
高陽白了他一眼,涼颼颼道:“定京城都被你吃遍了,你哪天餓著肚子?”說罷又換了一副鄭重其事的模樣,對謝景行道:“放心吧,這裡交給我。”
謝景行點頭。
……
同樣的訊息自然也傳到了別的地方。沈家是定京大戶,從前同沈家有來往的同僚也不少,便是衝著沈信的威名,也有許多想上趕著巴結的官兒。可是牆倒眾人推,樹倒猢猻散,人走茶涼,沈信這一次明顯算是貶職離京,過去門庭若市的沈家門口,來送行的除了與沈信極為交好的幾家,倒是一個都沒有。
沈妙自己去了趟廣文堂。
要離開定京城,廣文堂自然是上不成了。前段日子因為沈妙轉了性子,廣文堂的學生都有些怕她,可是瞧著沈家兵權被沒收,便又有肆無忌憚的嘲諷她的嘴臉出現。只是沈妙頭也不回的走過去,像是沒聽見似的,反倒讓那些貴族子女覺得無趣。
馮安寧一看她就哭了,抓著她的袖子道:“怎麼辦啊,沈妙,你這一去,什麼時候才會回來啊?”
沈妙被馮安寧的眼淚弄得有些手足無措,平心而論,前生因為她的蠢笨,定京城的貴女們都不願意與她為伍,今生她自己冷了心腸,也沒有刻意想要去招誰喜歡。這馮安寧誤打誤撞的,倒是能成為她的一個朋友。雖然脾性驕縱了些,到底沒什麼壞心眼,有時候看著她這般年紀,竟也會讓沈妙想到婉瑜。
她安慰道:“不多久就會回來的。”
“騙人。”馮安寧抽抽搭搭的哭:“我聽爹說沈將軍這回惹怒了陛下,陛下生氣了,哪能那麼快就回來……沈妙,你要給我寫信,等你回來的時候,我會不會已經嫁人了啊?”
沈妙差點笑出來,看著面前馮安寧哭紅的眼睛,卻又笑不出來了。馮家前世的結局,馮安寧的結局她比誰都清楚。雖然兩年後馮家還不至於倒臺,可是……她拍了拍馮安寧的肩:“無事的,我總能見著你嫁人的那日。”
馮安寧還想說什麼,卻瞧見帶著書本的裴琅走了進來。裴琅一身青衣,站在臺上,目光落在沈妙身上,頓了頓,道:“沈妙,你跟我過來一趟。”
若是沈妙離開廣文堂,同裴琅這個先生辭行也是應該的。眾人也並未覺得有什麼不對,馮安寧不情不願的鬆開沈妙的袖子,任沈妙跟裴琅出去學堂。
裴琅帶沈妙來了廣文堂的三角院子裡,廣文堂的先生們都是住在學堂內的宅子中,這一處是裴琅自己的宅子,沒有別的人可以進來。推門走進最近的書房,沈妙跟了進去,適時的將門掩上。
“你要走了?”這一回,裴琅沒有如往常一般迂迴,直截了當的問。
沈妙點頭。
裴琅的神情變了變,躊躇了一下,才道:“流螢的事……。”
“流螢姑娘已經安置妥了,”沈妙打斷他的話:“她在綉莊過的很好,她的雙面繡本就出色,日後做個靠手藝吃飯的繡娘,倒是不錯的。也許還能收幾個徒弟。”
裴琅的神情漸漸放鬆下來,沈信一家就要離京了,他怕的就是這之前流螢的事情還未處理好。
他是放鬆了下來,卻見沈妙盯著他的眼睛,道:“那裴先生考慮的事情如何了?”
裴琅一怔。
沈妙說的考慮的事情,自然就是要他在傅修宜身邊做個探子的事。當日在快活樓裴琅已經表明態度,只是到底要如何行事,卻要進一步想想。聞言,裴琅便皺眉道:“你想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