斤半。一共合銀一百六十五文。”
鄭恩道:“先記帳上。”
掌櫃道:“記帳?小店從不賒賬。再說,我們也不知道你姓甚名誰?我們找誰討帳去?”
鄭恩道:“我姓鄭,叫鄭恩,小名黑娃子,找不到我,找我大哥也行。對,這車子是我大哥的。乾脆咱頂了酒帳算了!”
掌櫃的看他確實拿不出錢來,這車子雖然不算太新了,可賣一百多文還值,於是也就不再多說。他已經醉了,多說也無用。讓他去吧!
鄭恩踉踉蹌蹌回到店房。那柴榮正在等待得萬分焦急,生怕他又惹出什麼麻煩來,一見他回來了,心裡鬆了一口氣,問道:
“三弟回來了!車子想必已經賣了!”
鄭恩道:“賣了,賣了!”
柴榮道:“不知賣了多少錢?”
鄭恩道:“大哥,那破車子,賣錢是沒人要的。我從午時叫賣到黃昏,連間也無人問。可肚子餓得直叫喚,所以,我就把它換得酒飯,填進這肚皮裡了。”
柴榮不聽此言猶可,一聽說他把車子換成酒飯吃了,好象當頭一霹靂,只覺轟的一聲,頭暈眼花,混身發抖。歇了半晌,才開口罵道:
“你這個該死的酒鬼!只剩下這麼一輛車子,你又把它換酒吃了!如今,我臥病在床,身無分文,你卻只顧自己肥吃飽喝,哪管別人死活,象你這種人,哪裡還算是朋友?哪裡還有半點兄弟情分,你給我滾!我不要你伺侯我,你滾得越遠越好!”
鄭恩一聽柴榮罵他,叫他滾,心中大怒,氣得兩隻醉眼更紅,黑臉發紫,咬牙切齒地罵道:“好哇!你個賣破傘的。你以為樂子離不開你!你的一輛破車算什麼?你的車是木頭做的,俺的扁擔是鐵的,不是也賣吃了!你叫我滾,好!你無情,我也無義。從今個起,你東我西。中間撒泡尿,各走各的道!”他說罷,氣呼呼地走出了店門。
黑呼呼的天,昏沉沉的路。在這個沒有月光的夜裡,他也不知道走了有多遠。他心裡想:我往那兒去?去找二哥。二哥在哪兒?關西那麼大地方,誰知道他在那一塊?這麼一想,他覺得有點走不動了,在路旁一棵大樹下面,背靠大樹坐了下來。這時天還沒亮。
再說那柴榮看見鄭恩氣呼呼地出門走了,心裡更覺氣惱。他害的病名謂“氣倒傷寒”,此病最忌動怒。所以,一見氣病情突然加重,臥倒在床,滴水不進了。這一來,可嚇壞了那店家。店家想:倘若他死到店中,先不講會不會惹出官司,就只說埋葬他,店錢、飯錢一概一筆勾銷,還得再給他花銀子買棺材。所以,那店家跑到榮柴床前叫道:
“柴客官,你可不能死!你要一死可就把我給坑苦了!”
說來也是柴榮命不該絕。在這位店家的照料下,逐漸好起來了。過了半個多月,他已經能下床走動。這一天用過早飯以後,想在外面坐一坐。那店家笑嘻嘻的迎面走來道:
“柴客官,你的面色可是好多了,身體也慢慢強起來了!今後打算如何經營度日?”
柴榮長嘆一聲道:“老店東,這些時,我也在思想。這一場病使我困窘到如此地步。貨物沒有了,銀錢也磬盡了,就剩下一輛破車,也被我那不義的義弟換酒吃了!若非店東大恩大德,百般照顧,哪還有我的命在。如今我已經分文皆無,何敢再談什麼經營?有意投親,可又遠在澶州。欠店東的房錢、飯錢尚無力償還,哪裡有路費盤纏前往。”說罷,不禁淚下。
那店主一聽,心裡想,只要你有去處。我就得趕快“送瘟神”。你欠我店錢反正是還不了,繼續住下豈不越欠越多。我破點財,總比讓你死在這裡好。財帛落空,屋裡再留個野鬼,那更不合算。於是,忙問道:
“那有什麼難處!不知令親在澶州做何營生?若也是賣傘的。再打輛車子也甚容易。”
柴榮道:“我的親姑家在澶州,姑夫原來是澶州防禦使,多年沒去,不知如今情形。”
那店東一聽,嚇得伸出舌頭,縮不進來。心想:乖乖,他是大帥的侄兒!休看他眼下窘迫如此,一旦飛黃騰達,可要比我這店要闊氣得多。能結交一位像他這樣的客人,將來誰不會吃虧。於是說道:
“那太好了!澶州既有令親,還是趕快前往投奔。至於欠下的房錢、飯錢,還有我代你墊付的藥錢,都算小事。日後,你興旺發達,你還能忘了我,那時再還不遲。只是這裡距澶州路途遙遠,沒有千里也有八百,這路途旅費如何籌措?”他滿望柴榮能再攀出個路近一點的官親來。
柴榮道:“正是如此,所以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