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貓。”陸梅蘭又開啟了話匣。
“什麼貓?”
“那個大叔來我家時,嘴上總是說貓啊貓啊,你這隻貓啊。——你不認識那大叔嗎?”
狄公納罕,問:“那大叔常去你家嗎?”
“不常來。來的時候總是夜裡,我都睡了。我問媽媽貓在哪裡,我要貓玩,我最喜歡貓了。媽媽聽了十分生氣,又罵我又打我,說我是做惡夢,家裡哪來什麼貓。真的,我聽見那大叔與貓說話哩。”
狄公嘆了一口氣,他猜出那寡婦必是搭上了漢子。
狄公又問:“你家裡除了媽媽還有什麼人?”
“沒有人了!我夜裡睡覺總做惡夢,很害怕。”
狄公尋到了“陸記棉布莊”,輕輕敲了一下門。
門很快開了,閃出一個妖豔的婦人。她打量了一下狄公,惡狠狠地問:“你這個野郎中將我女兒拐騙到哪裡去了?”
狄公一愣,平靜地答道:“你女兒迷了路,在一條小巷裡哭泣,我將她領了回來。她穿得太單薄,恐怕受凍了。”
那婦人咧了咧兩片尖而薄的嘴唇,譏諷道:“賣你的假藥去吧!還來管人家的閒事!”說著將小女孩一把拉進屋去,“砰”一聲關上了門。
“好一個厲害的女人!”狄公聳了聳肩。
他折回大街,慢慢向衙門走回去。猛聽得後面一陣穿著馬靴的急步聲,回首卻見馬榮、喬泰正急急忙忙向衙門跑去。
喬泰先認出狄公,慌忙叩見。狄公見他滿頭大汗,驚問:“出了什麼事?”
馬榮搶著答道:“老爺,藍大哥被人毒死了!”
第十章
“甘泉池”浴堂的湯池裡擠滿了驚慌失措的人,蒸氣噝噝地作響,熱霧瀰漫了整個湯池。這“甘泉池”浴堂建在一個天然的溫泉口,掌櫃的多年苦心經營,居然也很有些規模,生意一向不錯。
狄公到“甘泉池”時,才發現浴堂除了中央大湯池之外,還有許多單間小池。單間小池裝置尤為完善,熱湯清澈流動,不見一點汙濁,因專供一人所用,故收費較大湯池昂貴。
浴堂掌櫃將狄公一行引進靠近花廳最末一間單間。——藍大魁照例兩天來“甘泉池”洗澡一次,每次都用這個僻靜的單間。
狄公拉開單間的厚木門,見藍大魁蜷曲著赤裸的身子,躺倒在小池邊的瓷磚地上。臉被臨死前的痛苦扭曲了,呈可怕的青綠色。腫大的舌頭從嘴裡伸了出來,滿臉汗珠。
狄公見池子邊的石桌上有一柄大茶壺和幾塊七巧板。
馬榮突然說:“老爺,你看,茶盅打碎在地上了。
狄公俯下身來看著地上茶盅的碎片,忽見破裂的茶盅底部留有一點褐色的茶末。他小心將它揀起放在石桌上,轉身問掌櫃道:“你們是如何發現他死的?”
掌櫃恭敬地答道:“藍師父來洗澡時總先在池子裡浸泡半個時辰,然後起來喝一盅新茶,練一會兒氣功。我們都不去打擾他,直到他練完氣功喊夥計沖茶。今天晚上,不見他練氣功,好久也不聽他呼人沖茶,便感到奇怪。我們進來一看,見他已翻滾在地,眼睛也倒了光……”
水池的熱湯還在噝噝冒氣,大家好一陣諮嗟。
洪參軍道:“掌櫃來衙門報信,我們找不到老爺,不敢擅自作主,便匆忙先趕到這裡護住現場。馬榮、喬泰已將所有浴客都登記了姓氏、身分、宅址。初步勘問,並不見有人進入過藍大魁洗澡的這個單間。”
狄公問:“那麼,藍大魁又是如何被毒死的呢?”
洪參軍答道:“必是有人進來這單間投放了毒藥。我見隔壁花廳正中有一個大茶缸,浴堂飲用的茶水都是那茶缸裡預先沖泡好,再—一灌入到每個茶壺的。若是毒藥投入了大茶缸裡,這裡所有的人都會毒死。藍大魁大意,他洗澡時從不鎖門,故歹徒得以潛入,將毒藥酒入他的茶盅,然後悄悄離去。”
狄公低頭見那塊茶盅底部碎片上粘著一片茉莉花瓣,問掌櫃道:“你們這裡招待浴客用的是茉莉花茶?”
掌櫃搖頭答言:“不,我們從不用這種名貴的茶,我們用的都是茶葉末子。”
狄公點點頭,說道:“小心別將碎片上的茶末和那茉莉花瓣碰了。陶甘,你將那塊碎片用油紙包了收起,並那茶壺一起帶回衙裡檢驗。”
陶甘將那塊碎片用油紙包了納入袖中,一對眼睛不由自主地端詳起茶壺邊上的幾塊七巧板。
“老爺,你瞧,藍大魁臨死前還玩過七巧板,你看那圖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