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那四匹駑馬輕聲說道:“四位大哥,快一點吧,你們也不想被雨淋吧?”這人也真有趣,竟然叫馬匹大哥。別說這方法還真有用,那四匹馬一聽大漢說話,果真加快了步伐,“嘚嘚嘚”地向前跑去。而那大漢卻再次倒在御者位上,喝起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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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雨迷離,輕霧擾夢,風兒正蕭蕭,驚雷炸天邊!
這一夜,還真如那虯髯大漢猜測的一樣,下起雨來。夏雨本是來去如風,電閃雷鳴。可是這一夜的雨卻痴痴纏纏,怎樣也不肯離去。許是到了暮夏十分,這雨的脾氣也跟著改變了?要不,這雨滴之中為何會有著淡淡的哀愁,淡淡的涼意呢?
那大漢憑窗而坐,出神於細雨連綿,半晌後才端起酒杯,輕啄一口,眼中滿是落寞。只聽他輕輕地念道:“夜雨聽夜曲,斷腸訴悲聲,凝淚藏雨後,慢點青紗燈!”原來這粗糙的人兒也有他細膩的一面!細聽聽,還真有曲聲傳來,古箏弦微動,揚起一片愁思,這又是誰在感嘆人生苦短,悲歡離合呢?
身上似乎有些寒意,那大漢突然拋下手中的酒杯,一把抓住已經半空的酒罈仰脖傾倒,希望藉由烈酒的溫度驅走心間的寒意。看來還是這樣飲酒更適合他那副粗糙的長相,或者唯有如此才能忘懷……可是他又要忘記什麼?又有什麼是可以忘記的呢?
雨滴落在窗上,滴滴答答響個不停,原本半開的窗將雨滴擋在窗外,任由它們狠命地敲打著。喝完酒,那大漢突然將窗戶用力推開,將在窗外徘徊的雨滴邀請進來,落在髮梢,凝在頸項,順著那硬朗的線條向下滑去。不片刻,他的身上已是潮溼一片,衣襟上的點點滴滴,好似傷心淚痕一般。坐在屋中淋雨,這大漢莫非精神不正常了?
小院馬棚之中,四匹駑馬似乎見到那大漢在做著奇怪的事情,不緊不慢地打了個響鼻。這傢伙分明是在糟蹋大夥的一番努力嘛!馬十駕,功在不捨。這四匹劣馬雖然速度一般,但是撒開歡跑下去也還是在入夜之前趕到了一間客棧。中州與陽泉雖然路程不近,但是二者之間卻沒有其他城市相阻,一條官道筆直整齊,十分通暢。
官道之上客棧並不太少,更有一個小鎮緊鄰官道,但是那是在偏向中州那一邊,陽泉這一邊卻十分荒涼,小賊叢生,強盜橫行!當然能在這一片開起客棧的,自然也是一些狠角色,尋常的盜賊也不敢輕易招惹。這一間“青龍客棧”的老闆以及老闆娘,也正是狠角色之一。
沒人知道這一對夫妻叫什麼名字,只知道老闆的外號叫金龍,老闆娘的外號叫做青鳳。沒有人知道這一對夫妻的來歷,這兩人就好像突然出現的一樣,而那客棧也像是一夜之間長出來的一般!
謎一樣的兩個人總是伴隨著這樣或者那樣的傳說,都是一些虛無縹緲的事情,但是其中有一條傳說卻十分真實,那就是老闆和老闆娘的功夫,很強,很強!
“青龍”客棧大概是由一座大院改裝而成的,東西北三面都是三層高的客房,南面則是緊靠官道的大門,客房與大門繞著天井大院圍成一個“回”字,顯得十分整齊。虯鬚大漢住的房間在二層,推開窗剛好能夠看見客棧的大門,此刻正凝望遠方的他,突然被正門處的一個人影吸引住了!
這人實在是普通,是那種在人群之中一抓一大把的人物。他的身形高瘦,走路有氣無力,總是彎腰駝背,顯得並不自信。他的肩上扛著一條扁擔,兩邊掛著兩個巨大的包袱,也許裡面的東西不能受潮,因此這人雖然已經十分勞累,但是卻還要拼命加快速度,向客棧奔來!
這人穿著破舊,一件灰色布褂上打滿補丁,溼淋淋滿是泥水。雖然離著還遠,夜雨之中也看不清那人的樣貌,但是大漢卻能想象出那一張滿是滄桑卻依然堆滿笑容的面孔,這是一個遊走四方的行腳商人,或者是專門運貨的挑夫吧!
夜雨之中本是落寞,朦朧煙霧攏著一人,真是寂寞,所以大漢要在屋中淋雨,只因為雨滴雖有些微涼意,但是透過無數雨滴的敲打卻讓這個寂寞的夜,寂寞的心,熱鬧起來!而那突然出現在門口的人影,更是給這寂寞的雨夜增添幾分鮮活的氣息。
大漢饒有興趣地盯著那人看,看他從門口奔到大院,看他從大院奔到客棧的正廳前,看負責迎客的老闆娘笑臉相迎,看……
這客棧只有老闆和老闆娘兩人,所以一般情況都是老闆娘去負責迎客。這一次,也是如此。可是當滿面笑容撐著傘快步向外走的老闆娘看清來人的樣貌時,突然輕啐一口,瞪了那人一眼,轉身向回走去。
而那挑擔子的人大概也知道自己沒資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