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把小夏的肩膀說,回家吧。
小夏說,你先回,我還要去辦件事。
辦什麼事?彩兒問。
師傅那邊得有個交待,我去把京野殺了。小夏說。
殺京野不難,現在要殺的人是他的幕後井川。再說現在還不能動京野,動了他日本人就知道是我們唐公館的人乾的。彩兒說著話,拉著小夏就走。
這兩天唐公館似乎顯得很安靜,佛堂裡斷斷續續地傳出唐爺敲擊木魚的聲音,大家都在等待著餘炎寶那邊帶來的訊息,可是他們等來的卻是兩輛憲兵司令部的軍用大卡車。
兩輛卡車在唐氏紅木商行的店鋪大門前停下,一輛卡車上跳下一隊全副武裝荷槍實彈的日本憲兵,還牽下了兩條大狼狗;另一輛卡車上下來一隊軍容整齊的日本軍樂隊,軍樂隊的日本兵手上提著的有長笛長號和短號,還有大小洋鼓。這兩隊日本兵都非常有秩序,持槍的日本兵分別守住了店鋪大門和一邊公館的大門,提著樂器的日本兵排列成一行。
這時卡車上搬下兩架消防用的雲梯來,兩架雲梯很快就搭在了店鋪大門的兩頭,兩名憲兵如救火似的快速登上梯子,他們立即就卸下了門頭上那塊足有丈餘長的“上海唐氏紅木傢俱商行”的招牌。那塊唐氏的招牌“轟”地一聲扔到了卡車上去,接著他們從卡車上抬下一塊新招牌,新招牌和老招牌做得幾乎一模一樣,就像是一對孿生兄弟,都是黑底板,都是金粉書寫的字,不同的是“唐氏”兩個字變成了“大東亞”三個字。同樣是那兩名憲兵,抬著新招牌就爬上了雲梯,“哐哐”兩聲掛鉤的響聲,那塊“上海大東亞紅木傢俱商行”的新招牌就掛上了大門頭了。因為是新的,異常的招人眼目。
憲兵撤掉了雲梯,另一項事務便開始了。
軍樂隊的指揮拿著一根金色的指揮棒,一上一下地舉起來,那些樂器和大鼓小鼓就奏響了。並且有一名憲兵,點著了一掛很長的爆竹,煙霧瀰漫之中,爆竹的紅色紙屑在半空飛揚。
小夏和漢清從作坊出來,還有很多的工友,水月是從賬房趕出來的,他們在店鋪的大門口便給舉著槍的憲兵擋住,槍上的刺刀閃閃發光。公館大院門口也趕來一群人,那是唐爺、彩兒、蘭兒和六叔阿牛他們,他們同樣被憲兵的刺刀擋在門口,擋住他們的還有兩條狼狗。
唐公館的上上下下人都成了圍觀的人群。
這條叫邁爾西愛路的街道商鋪門面一戶挨著一戶,有做酒的,有做煙的,有做茶的,有做藥的,有做瓷器的,大多都是商行商號,都是有頭有面的生意人家,鋪面裡的人聽到爆竹聲和樂器聲,都跑出來觀望。
漢清隔著刺刀揮舞著手,大聲地叫喊,你們憑什麼,憑什麼撤換唐氏的招牌?他喊著老想往前衝,小夏和水月緊緊地拉住有些瘋狂的漢清。
唐爺同樣也被隔在刺刀後面,他的臉上氣得紫一陣青一陣的,腳在地上跺,手在胸口上捶,近乎失態,兩隻眼眶裡溼糊糊的,這還有沒有天理,有沒有王法。彩兒和蘭兒雙雙攙扶住父親,姐妹倆的心跟著父親的心一塊碎了。
整條街道上的人都看到了那塊懸掛在大門頭上的新招牌。
軍樂隊繼續奏響著樂曲,他們面帶微笑,他們的眼瞳裡充滿了快樂和勝利,他們的樂聲把這裡搞得很熱鬧,很喜慶,把這裡搞成了他們幸福的家園。
小夏聽到了曾經聽過的曲子,是那首軟綿綿地讓人聽著就乏力就想睡覺的“櫻花啊櫻花啊”,小夏在用鋒利的雕刀抹斷山田介二的脖子之前,山田在交際花曲麗曼的臥室裡唱的就是這首歌,當時狗日的還唱得熱淚盈眶。現在小夏只能想,什麼也不能做,他即便有刀也不能出刀,他的力量是多麼的微薄,只能跟大家一樣眼巴巴的張望著嘴裡出著氣。
現在還有什麼辦法呢,通街的人都曉得唐氏商行更換了新招牌,他們望著新招牌的神情很漠然。
樂曲聲中,一輛轎車緩緩駛來,停在了那兩輛軍用卡車的後面。
轎車上走下來京野和餘炎寶,他們把時間計算得很準確,招牌掛好了,軍樂吹響了,他們的車就駕到了。
餘炎寶提著公文包尾隨在京野的身後,他目不斜視,道貌岸然,好像突然成了京野的秘書。
餘炎寶一大清早就去拜訪了京野,為此事他可是想了整整兩個晚上,總算是想了個明白。當他見到京野的時候,第一句話就說唐氏商行必須跟日方合作,沒有退路,沒有餘地。京野嘿嘿一笑,兄弟一般緊緊地握住餘炎寶的手,他說當前的形勢之下,唐公館也只有餘秘書是明白事理的人。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