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薄,又不善經營,也拿不出許多銀子來,我就先借一萬吧!杯水車薪,不足為濟。真正起作用的,還是各位財主。”
“歐陽先生真是個爽快人。”處在尷尬局面中的張亮基見歐陽兆熊有如此豪俠之舉,無限感慨地說,“事平之後,亮基一定為先生向朝廷請封,並在八角亭鑄一銅鐘,上鐫先生大名,名揚三湘,永垂不朽。”
但歐陽兆熊的舉動並沒有引起連鎖反應,巡撫的話一完,酒席上又是一片沉寂。張亮基、羅繞典、潘鐸坐立不安。左宗棠看看情形不對頭,端起酒杯,霍地站起來,走到歐陽兆熊身邊,說:“歐陽先生,你不是長沙人,田產家業都不在長沙,能有如此俠義舉動,宗棠敬佩不已。宗棠從不敬人酒,今日卻要為了長沙數十萬生靈,敬你這一杯。先生不愧為三湘父老之肖子,孔孟程朱之賢徒,朝廷官府之良民,士林商界之楷模。”
歐陽兆熊站起來說:“不敢當,不敢當。”
左宗棠把酒杯舉到歐陽兆熊的嘴邊,說:“你一定要把這杯酒喝了,我還有話說。”
歐陽兆熊只得把酒喝了,依然坐下。黃、孫、賀等人早就聽說湘陰左宗棠厲害過人,現在見他這副模樣,聽他這幾句摻了骨頭的話,已知來者果然不善,都一齊規規矩矩坐在凳子上,恭聽他的下文。
“左某論家世,累代耕讀;論功名,不過一舉人。今日是中丞大人請各位來共商守城大事,按理,無左某置喙之地。且長沙守與不守,與左某亦無干,萬一長沙攻破,左某一走了事。湘陰東山白水洞,有我的妻室老小,我可以仍在那裡過隱居生活,僻山野嶺,諒長毛不至來犯。左某今日多嘴,實是一為長沙數十萬生靈著想,也為各位老先生著想。在座各位,不是曾做過朝廷之官員,便是顯宦名吏之子弟,世受國恩,身被榮澤。試想想,沒有朝廷,各位能有今日這份家業嗎?當前國家有難,各位袖手旁觀,置之不理,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嗎?對得起父祖兄長嗎?且長沙城一旦被長毛攻破,玉石俱焚,金銀財寶,悉被長毛所虜;富戶財主,一個個被長毛肢解殺頭。與其眼睜睜地看到那一天的到來,為何不設法保住長沙呢?各位可以比較一下,是讓長毛攻破長沙,人死財亡好呢,還是借銀髮餉,打退長毛,渡過難關好呢?”
說到這裡,左宗棠瞟了一眼黃、孫、賀等人,見他們頭上流汗、面帶憂愁,知他們內心鬥爭激烈。左宗棠心想,一不做,二不休,乾脆給他們點顏色看看。他把身旁的親兵喚過來,悄悄地吩咐幾句,然後提高嗓門說:“歐陽先生,你可以回去了,門外已備好轎子。南坡兄、靈房兄和賀公子,暫時委屈一下,在這裡還坐一坐。”
黃、孫、賀三人大吃一驚,不由得向門口一望。只見門口站立一排手拿大刀、滿臉殺氣的兵士。三人心怦怦亂跳,沒想到剛才還是觥籌交錯的歡聚,忽然化作刀槍相見的鴻門宴。大家面面相覷,唬得說不出話來。左宗棠繼續說:“今日事不關張中丞和羅、潘兩位大人,全是左某一人所為。左某斗膽代表長沙數十萬生靈挽留一下各位。各位心中若有委屈之處,儘可以上告朝廷。不過,”左宗棠目光威厲,露出一副凜不可犯的神態,“左某也會將各位的態度宣告長沙全城,讓父老鄉親們來評說評說。”
黃冕老練,知道今日局面,不拿出銀子來,無論在朝廷,還是在百姓面前都會過不去,且自己的銀子來路也不是那麼幹淨的,於是硬硬心說:“張中丞的苦心,鄙人深知。鄙人兩代受朝廷恩澤,豈有不思報效之理,且又何忍眼看長沙城破,鄉親蒙難。只是敝號近來生意不景氣,拿不出太多罷了。鄙人竭盡全力,借出四萬兩來,如何?”
張亮基高興地說:“多謝老先生資助。亮基擔保,一定償還。”
闊少爺賀瑗從小便不知愛惜銀子,拿出幾萬來,他看得並不重。現在見門口站著荷槍持刀的兵士,知道要留他作人質。他想起今夜已約好要和三姨太打牌聽曲,心裡正急得不得了。這時只要拿得出,隨便拿多少他都願意。賀瑗趕忙說:“敝號也借四萬!”
“好個識大體、顧大局的賀公子!”羅繞典、潘鐸一齊稱讚。
孫觀臣掏出手絹來,擦了擦頭上的汗,說:“敝號店小財薄,不能跟南坡兄和賀公子相比,就借三萬吧!”
“好!”十二萬兩銀子已到手,張亮基喜出望外,他站起身說:“多謝諸公慷慨解囊,亮基代表長沙闔城老少,給諸公作揖。”
說罷,張亮基整整衣冠,抱拳,並彎下腰去,慌得全體來客都站起答禮。張亮基高舉酒杯,說:“各位賢達,亮基誓與長沙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