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誰知再也找不到了。別人說,司馬鐵嘴知我回來修譜,嚇得半個月前便逃走了。陳先生,你說那個司馬鐵嘴的話可信不可信?”
“哈哈哈!”陳敷一陣大笑,心想:怪不得他不願出山辦團練,是怕死於刀兵之中,必須徹底打消他這個顧慮。“有趣!有趣!司馬鐵嘴可惜走了,不然,山人倒要去見識見識這個至愚至陋的算命先生。山人想那司馬鐵嘴一定是多時沒有生意,窮極無聊,拿大爺開心取笑罷了。大爺的長相,倘若在不得志之時,雙眉緊蹙,目光無神,兩頰下垂,嘴角微閉,的確給人一副苦難中人的感覺。但那個鐵嘴忘記了相書上所說的‘相隨心轉’的道理。大爺這副相,若長在心腸歹毒、邪惡多端人的臉上,或有所礙。但他不知,大爺乃堂堂正正偉男子,是忠貞不貳、嫉惡如仇的志士,一顆心千金不換,萬金難買。可惜他一個庸人,哪能看得透徹?何況大爺十多年來為學勤勉,為官清正,紓君主之憂,解萬民之難,在刑部為百餘人洗冤伸屈,在工部為數十州縣修路架橋,功德廣被人世,賢名遠播四域。大爺面相,已早非昔日了。”
陳敷這盆米湯,灌得曾國藩喜滋滋樂融融,連聲說:“先生言之有理,言之有理。”
“山人從今日午後來,便留心大爺面相骨相。見大爺山根之上,光明如鏡,額如川字,驛馬骨起,三庭平分,五嶽朝拱,三光興旺,六府高強。此數者,若備一種,都大有出息。大爺全兼足備,前程不可限量。且骨與肉相稱,氣與血相應。無論從面相骨相而言,均非常人所有。看來大爺位至將相,爵封公侯,是指日可待之事。”
曾國藩連連擺手,說:“先生這番話,鄙人擔當不起。想鄙人出身微末,秉性愚鈍,有今日之名位,亦大出意外,何敢望公侯將相之榮貴。”
“王侯將相,寧有種乎!”陳敷說,“歷來農家出俊秀,大爺不必自限。我細思過,相書上所言,類似大爺骨相者,古來只有三人。即唐之郭汾陽、裴相國,明王文成公,然則三人皆以平亂之功而名垂史冊。如此看來,大爺也將要從此發跡。”
曾國藩想到對張亮基邀請的推辭,一時陷於沉思。陳敷見曾國藩不語,便繼續說下去:“大爺,貴府昆仲,山人今日有幸得以謁見,不是山人面諛,大爺兄弟五人,個個玉樹芝蘭,人人官秩隆盛,尤以大爺和九爺面相最好,將來都可列五等之爵。”
“如先生之言,國藩亦可置身戎間,上馬殺賊了?”
陳敷點頭,說:“山人這些年來夜觀天象,見軫翼之間將星特別明亮。在軫星十六度處有一將星尤其耀眼。軫星十六度下應長沙府,故山人這幾年一直在荊楚一帶遊歷,廣結英雄豪傑。今日一見大爺,心中暗自詫異,自思相人三十餘年,足跡遍天下,從未見過大爺這等骨相的人。昨日又偶遇大鵬金翅鳥之嘴。如此看來,天意已在大爺昆仲身上,請萬勿錯過好時機。古人云,天賜不取,反受其咎。請大爺好自為之。山人所言實乃天機,幸勿與外人道。”
曾國藩神色莊嚴地點了點頭。這時,曾府的報曉雞已發出第一聲啼叫,曾國藩吹熄燈,與陳敷對床而臥。
日上三竿,陳敷起床,曾國藩早已不見。曾國藩將昨夜與陳敷的一番話,擇要告訴了諸弟。四個弟弟,個個歡喜。想當今滿目刀兵,遍地狼煙,正是男兒爭功名、獵富貴的好時候,莫不是天遣異人來指引方向?曾府上下將陳敷看得如同神仙似的。兄弟五人齊齊陪伴陳敷吃早飯。飯畢,陳敷告辭。曾國藩命荊七取出百兩白銀來,酬謝陳敷看地之勞。陳敷笑了笑,輕輕用手推開,說:“待大爺功成名就之後,再賞山人不遲。”
曾國藩將陳敷送出大門外二里路遠,國潢、國華,國荃、國葆四兄弟又將陳敷送到賀家坳後,才彼此拱手作別。
五郭嵩燾剖析利害,密謀對策,促使曾國藩墨絰出山
陳敷返回湘鄉縣城旅店,將此行經過一五一十地告訴郭嵩燾。嵩燾大喜道:“廣敷兄,你不僅會看相看風水,巧舌如簧,還會察訪民情,連荷葉塘死了幾百年的賀三婆婆的墳都給你派上用場了。”
陳敷得意地笑道:“賀三婆婆的墳給那塊風水寶地作了最好的證明。不然,我與曾侍郎素不相識,他們何以會相信我呢?”
郭嵩燾也笑道:“不是賀三婆婆給你的寶地以證明,怕是你的寶地是受賀三婆婆的啟發吧!”
陳敷大笑起來。笑完後,正色道:“筠仙,你不要說風涼話。這風水地學的確不可不信。你想想看,若不是父母葬得好地,朱元璋一個要飯的和尚,怎麼會做起九五之尊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