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數語,帶上自己一支藤鐲,就先回西院去了。
這裡同秀見這支藤鐲已給痴珠看見,想道:“他們問出來,就曉得是我偷了,我也難再見兩人,倒不如編個謊話,教他們鬧一鬧吧。”便含笑向苟才道:“你道我這支鐲,真是買來麼?這是他給了秋痕,秋痕新給了我。我在他跟前不便說出。”苟才道:“好呀,你就和秋痕有交情麼?”同秀一笑。苟才接著道:“你竟巴結得上這個有脾氣的姑娘,這也難得。”心印聽著這些話,只微微的笑,通不言語。那侍者背地便一一和禿頭說了。
禿頭聽得這話,氣憤憤的跑到痴珠跟前,將侍者的話告訴一遍,且絮聒痴珠,無非是講白疼了他。痴珠聽了,半晌才說道:“你不用多話,算我這回明白就是了。”禿頭退出,痴珠便向裡間躺下。一時懵懂,全不想前前後後,竟然解下九龍佩,又向枕函中檢出秋痕的東西,立刻喚禿頭送還秋痕,也沒一句話說。
可憐秋痕這兩日正為痴珠和他媽力爭上流時候,那裡曉得半天打下這個霹靂!當下禿頭將拜盒開啟,一件件交代明白,氣得秋痕手足冰冷.呆呆的瞧著東西,半晌才問道:“爺怎樣說?”禿頭道:“爺沒說什麼,只問姑娘將那一支風藤鐲給了什麼人?”秋痕聰明,見禿頭說起風藤鐲,便知痴珠受了人家的賺,氣轉平了,說道:“你回去對你爺說,爺給我的東西,我一時也檢不清,我就沒良心,也不敢將爺留的東西,這會兒就給了人。那風藤鐲一節故事,你爺將來自然明白。我的東西,教你爺仍舊收下。對你爺說,我總是一條心,再沒兩條心。教你爺不要上人家的當,徒自氣苦。這時候還早,就請你爺來,我有話說。” 禿頭先前一臉怒氣,這會見秋痕說得娓娓可聽,就說道:“我將這些帶回去,請爺來吧。只是那一支風藤鐲,怎的落在錢老爺手裡?我也氣不過。”秋痕道:“是他偷著走了,我為什麼給他?”禿頭道:“這錢老爺就可惡得很.他偷了人家東西,還要說幾多閒話哩!”遂將日間的話,告訴一遍。
看官,你道線同秀是什麼時候來呢?原來初十那一夜,狗頭向牛氏保起錢同秀,說他怎樣有錢,怎樣好騙,又怎樣給碧桃母子訛詐,說得牛氏心花怒開,自悔以前輕易答應了痴珠,總恨那幾天的雨誤人。次日,就打發狗頭去同秀公館請安,探聽口氣,還想送些東西。不料失望而歸,說是同秀七月間就走了。這十天以內,狗頭四處拉攏,無奈太原城裡將韋韓稱做海內二龍,就把劉杜稱做幷州雙鳳,愉園、秋心院再也沒人敢於造次。所以痴珠來往,牛氏一時也不敢拒絕。
到了二十四日,狗頭出門,瞥見同秀衣冠楚楚坐在車裡,就如拾著寶貝一般歡喜,忙跟同秀的車跑到一家門首,跟班投帖進去,狗頭就在車邊請安。恰好主人不在家,同秀回車,便叫停住,向狗頭問道:“你姑娘都好?”狗頭答應,即說道:“老爺,怎的從七月起就不來了?”同秀道:“咳,不要說起。我就是那一夜接著蒲關的信,鬧個鹽務命案,次日冒雨起身,如今才能脫身。”狗頭道:“這裡到小的家甚近,老爺順路進去喝一杯茶好麼?”同秀做人,見人家會巴結,再不肯拂他意思,便道:“也好,只是我聽得人說,你姑娘和我的朋友韋老爺好得很。”狗頭笑道:“他是老爺同鄉,小的原不敢混說,其實姑娘近來厭棄他了不得,都是你老爺那夜不來,害我媽上了他的當。如今老爺來了,便是我家造化。”同秀道:“往後再看。”兩人說說,早到門首。 狗頭打門,便一疊連聲嚷道:“錢老爺過來!”喜得牛氏、李裁縫忙迎出來,又怕秋痕不答應,牛氏自己跟進來,瞧著秋痕款待。不想同秀這回是他女人和他同來,為著他娶妾,家裡好不吵鬧,如今是押他搬取回去,你道同秀這回還能夠在外頭胡鬧麼?當下秋痕在牛氏跟前,不能不招呼,到得牛氏去後,便低著頭,憑同秀怎樣問話,只是不答應。
一會,秋痕走入南屋,同秀一人坐在炕邊方椅,見枕邊黃澄澄的一支風藤鐲,想道:“秋痕這般可惡,我悄悄的帶上,你總要捱一頓打。”其實同秀當時作惡把秋痕教訓幾句,秋痕打定了。這風藤鐲是痴珠的,就丟了十個,他媽也不管,秋痕如何會打?當下同秀走了,秋痕也送到月亮門,他媽雖十分不快,卻不得說秋痕有錯。 只十一月起,痴珠不來,好容易盼得同秀來了,言語又十分支吾。次日,辦點果品,教狗頭送去,才曉得同秀這一回有人管了。家人們將狗頭送的果品,一人嘗一個,卻沒一個替他端上去回。等至下午,同秀影兒都沒見。兩盒果品,早給家人們白吃了,只得埠空盒。牛氏聽了,委實生氣,數說狗頭一頓,就懊悔不該冷落痴珠,要秋痕寫字去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