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一愣,不由自主地抬頭看去。羅遇森還未開口,視線就在見到來人的那一剎那徹底怔住。他的心臟情不自禁地漏跳了一拍,過了半晌,才輕咳了嗓子,問道:“這位朋友,不知道你是……誰?”語氣溫和,十分具有欺騙性。
但是在羅遇森的面前,這個俊逸精緻的青年更是笑彎了眸子,語氣激動地說:“請問……您就是維也納交響樂團的羅遇森羅先生嗎?”
青年出口的語言竟然是中文!
這讓羅遇森愣了愣,然後用中文回答道:“是,我是羅遇森,請問你是……”
“羅先生,您好。之前我聽我的導師談到維也納交響樂團的時候,曾經提到過,您是樂團裡唯一的華夏人!能夠在這樣頂級的交響樂團裡任職,您真是非常厲害啊!我非常敬佩您!”
青年讚美的話語讓羅遇森心中湧起一股暖流,他忍不住笑了起來,說:“你真是太過獎了,不知道你的導師是……”
“我的導師是裡德·阿卡得。”
羅遇森臉上的笑容頓時僵在了原地,他驚詫地上下打量著這個俊秀漂亮的年輕人,只見對方一臉單純天真的模樣,似乎一點都沒有被社會的陰暗面所汙染過似的。
羅遇森思索了一會兒,眸子一轉,道:“竟然是阿卡得大師!你真是太厲害了啊!”嘴上雖然是這麼說著,但是羅遇森心裡卻想著:這麼輕易地就把自己老師的名字透露出來,不知道這個傢伙是真蠢還是太傻。
聽了羅遇森的讚揚,卻見面容昳麗的青年竟然有些羞澀地低下了頭,小聲地說:“其實……其實也沒有很厲害啊。羅先生,我真覺得您的表演很棒,剛才的音樂會上我注意到了您的琴聲,非常……”聲音突然一頓,接著,那青年低聲說道:“非常得優美動人。歐洲的華夏音樂家很少,能夠與您見上一面我真的感到很榮幸。不知道……”
“不知道羅先生,您能不能給我一個能夠聯絡到您的方式,以後我可以向您討教?”
被樂團成員冷落了大半年的羅遇森,已經很久沒有被人這樣崇拜過了,甚至不用說是崇拜,連尊敬他的人都沒有一個。而且……如今不停讚美他的人,竟然是裡德·阿卡得的學生,長得還這麼清俊精緻。
羅遇森一點都沒有懷疑地將自己的電話號碼報給了這個年輕人,兩人再走了一段路、離開了那片光線較暗的小街後,羅遇森忽然意識到——
自己竟然連這個人叫什麼都不知道!
“那個……說到現在了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呢?”
朦朧黯淡的月光下,青年弧形姣好地唇角微微勾起,如同精靈一般讓人驚豔。他笑著開了口,語氣溫和,一字一頓:“我叫——”
“戚暮。”
等到羅遇森心情愉快地先抬步離去後,他所沒有看到的是,那個剛剛還被他想做是蠢貨的年輕人突然斂下了笑容,神色平靜地望著他遠去的背影。
那深沉的目光不悲不喜,沒有一點起伏,似乎只是隨意地這樣看著而已。
良久,戚暮才微微勾起唇角,露出一抹無奈的笑容,嘆氣道:“你的性格還是這麼自大啊……羅遇森。就這麼和一個素昧相識的年輕人交換了聯絡方式、還說了這麼久的話,該說你是對自己太過自信了呢,還是……太蠢了呢?”
望著羅遇森的背影漸漸消失在了街頭的拐角處,戚暮這才輕輕搖首,轉身向相反的方向走去。
他之所以親自來找羅遇森,就是想弄清楚——
當初,他到底擋了誰的路?
其實在戚暮上輩子最後閉眼的休息室裡,當羅遇森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第一個想到的便是維也納交響樂團的首席小提琴手賈思科。
他自己作為一個副首席竟然受到了維愛的邀請,而賈思科卻沒有……
這對於賈思科來說,絕對是一次重創。
但是,這一切都只是他的臆想而已,並沒有得到真實的證據。
因此即使戚暮心中對賈思科是十二萬分的懷疑,卻也沒有辦法得到肯定。
輕輕嘆了一聲氣後,戚暮抬首看向漆黑的天空。只見此時正好有一片陰雲從東方飄來,遮擋住了本就黯淡的彎月。
戚暮神色平靜地望著那暗黑無光的天空,良久,他才再次抬起腳步,向地鐵口的方向走去。
想要平息他心底連自己都快要遺忘的怨恨,就必須解決這件事。
這是他音樂之路上的絆腳石,也是他未來平靜人生道路上,不可避免的攔路虎。
『比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