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修煉,就感到自己的天賦越好,這點他從師門掌事諸人言行裡就能看出,他一向自負這點,沒想到…竟有一個這樣的陳禾。
還不等他給陳禾快得超乎尋常的晉升速度找一個能安慰自己的合理說辭,陳禾元嬰期已成,完全解封了石中火,不再像從前那般真元中隱含焰光卻不分明。
陳禾的身份來歷也昭然若揭,就是多年前火焚雲州城的魔頭。
即使天下修士不唾棄,所欠的天道因果就夠喝一壺的了,這種多劫遭難的人,季弘哪有心思再去看一眼,而且他遇到了一個好機會。
大雪山神師涼千山有兩個徒弟,小弟子在外被人所殺,宗門震動,除了查詢兇手外,涼千山更要在乾坤觀內門弟子裡挑出一個,再收做徒弟。
核心弟子各有勢力,背後是不同的長老掌事,涼千山必然不會選。
回憶到這裡,季弘非但沒露出得意之色,反而是怪異的自諷。
是啊,他費盡了手段,最終成為涼千山的小徒,一心苦修,不再下大雪山一步。
拜師五六年後順利晉升元嬰期,周所眾知,對天賦上佳者來說,前期修為雖快,踏入元嬰期後肯定就慢下來了。
就算偶爾想到陳禾,也嗤之以鼻,認為對方早已死了。
大宗派修士懶得跟低階修士計較,低階修士爭搶的東西,他們也沒有興趣,大雪山乾坤觀不如往昔,才會暗中派弟子出去殘餘這種事。
陳禾已經元嬰期,這個修為所需的東西,大宗派與魔道六大勢力都看得緊緊的,陳禾隨便犯到誰手上,只有死路一條。
散修就是這麼悲催,充其量做一個小門派的供奉,或者一輩子都原地踏步,在低階修士裡耍威風。
季弘放下了當年對陳禾的微妙計較。
然而,在他拜師四十年,順利晉升元嬰後階,被稱為大雪山這代最了不得的弟子時,一個驚悚的訊息傳到他耳中。
魔道出了一位新尊者。
恰好趕上正道魔修混亂局勢,籠絡潰散的部分魔修勢力,亂世出英傑,時勢造英雄,這都不算什麼,問題是這個人,是陳禾!
距離季弘陳禾荒漠相逢自狼群裡殺出一條血路那日,只過去了一甲子左右。
火焚雲州的慘劇,修真界更是記得清楚明白,那是發生在七十年前的事情。
一個百歲都沒有魔道尊者,簡直讓人瞠目結舌!一時之間,謠言大盛,有人說陳禾得到了什麼仙丹,也有人說這是邪門功法,這樣高的修為不能保持長久。
相信後一種可能的修士,最後都閉上了嘴。
陳禾的實力真真切切,成為魔道尊者十年後,就悍然闖入浣劍尊者家中,成功搶了一顆蜃珠離開。
不管陳禾有沒有贏浣劍尊者,他能全身而退,就足夠讓人驚悚了。
而這個時候,季弘還沒有摸到化神期的門檻。
在這以後,無論季弘獲得怎樣的地位,修為增長怎麼快,他都感覺不到任何喜悅,只有憋屈。他用一種古怪的心情,因嫉生恨的目光,注視著那個人。
又是一百年過去,期間季弘偶爾會在正魔兩道戰場上看到陳禾。
只能遠遠看幾眼,對季弘來說,都是打擊。
如果他當初不是那麼鄙夷陳禾,也許心魔不會這麼嚴重。
尤其在季弘執掌大雪山乾坤觀後。
這種惱怒原本只是可有可無的情緒,在正魔兩道大戰這樣糟糕的世道下,摻雜了更多的門派利益,在陳禾這裡的損失,最終演變成了深深的憎恨。
這是一種扭曲的,又無法言說的憎恨,是由不解與不甘開始的。季弘每失敗一次,對陳禾的恨意多了一點,季弘成功的在修為上多走出一步,對陳禾的恨意更多一層。
有的人,你永遠比不上。
有的人,你永遠做不了。
有的人,你永遠打不敗。
季弘心魔愈發嚴重,最終他在閉關中死了。
世上最可笑的事情,就是他很清楚自己為何而死,知道自己的心魔何在,卻就是擺脫不了。
即使天道慈悲,讓他重活一世,有心魔在他註定無法飛昇。
既然如此,為什麼不走另外一條道呢?
成為魔道魁首,毀掉陳禾,徹底解開這道心魔!也不枉上蒼給他的這個機會!
“哈哈。”季弘發出悽苦的笑聲。
可是他費盡心機,卻敗了。
他太急著對付陳禾,才暴露了,落得如此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