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釋灃鬆開手,隨意尋了張椅子坐下,閉目半晌,不見陳禾開口,只好無奈的睜開眼睛問:“生氣了?”
屋內光線昏暗,如果不是修士,難以看清擺設。
陳禾打定主意不吭聲,直直的看著釋灃。
這種無形的壓力,讓釋灃也有些招架不住,他微微側頭說:“你長在黑淵谷,世間紅塵,我本不願你見…”
釋灃停了停,好似刻意要將這段忽略過去,很快又說:“知他們送此物來,我一時念差沒有阻止。鮫人善睞,顧盼生情,你不識軟玉溫香,卻總有一日得見紅顏佳人,早逢總比遲見好。”
——現在時時刻刻不離太遠,唯恐日後情冷生厭。
當日有多眷戀糾纏,現在他們的關係又多親近,往後這道傷口卻有多鮮血淋漓。
世間情孽,大抵如此,愛的時候都是好的,一朝陌路就都成了錯處。
他與陳禾是師兄弟,無論日後發生什麼,總有這一層關係在,這不是說背離就能背離的。釋灃與心底的妄念對峙太久,總盯緊陳禾不放,既滋長妄念,又憂慮將來。
與其有朝一日情生波瀾,寧願它先將劫數都過一遍。
這番複雜心緒,說來說去,不過是患得患失的愚人行徑,釋灃偏偏沒察覺。
陳禾惱怒瞪了師兄一眼。
“你…你真沒做什麼,只是沒攔阻這個‘貴重的禮物’送到我面前?”
語氣裡頗有咬牙切齒的味道。
“嗯?”釋灃揚眉,不解。
“我聽到…”陳禾倒有些難以啟齒了,半晌跳起來說,“我這就把那鮫人殺了,看著心煩!”
釋灃哭笑不得,趕緊伸手拉住師弟:“這是怎麼了?那個魔修,你殺就殺了,水缸裡一條魚而已,這東西稀奇,留著還可以送給浣劍尊者呢。”
陳禾臉黑了,怒道:“不行!!”
“……”
“不準送走!”
陳禾脫口而出,又看到釋灃變得幾分微妙的神情,頓時大急,也顧不著掩飾了:“那鮫人說話聲音像師兄!”
屋內一時死寂。
釋灃眼神古怪,陳禾怒意越來越濃。
“師兄!”陳禾有些焦躁不安。
儘管他不在乎天下人怎麼看,戀慕師兄的事情傳出去也無妨。
可是釋灃這一生,波折太多,南鴻子的黑鍋還沒拿掉呢,又來與師弟有私情的訊息,只怕血魔的聲名,就更“精彩”了。
“送這鮫人的傢伙,不但別有用心,還來歷可疑,他們是怎麼知道——”
他喜歡師兄的?
低低的笑聲,出現在房內。
陳禾一滯,繼而不可置信的瞪釋灃:還笑?這有什麼好笑的?
釋灃依稀在陳禾身上看到師弟以前的樣子,如果是胖乎乎的時候,這個氣惱的表情只怕臉都鼓起來了吧。
輕輕攬住陳禾的肩,釋灃在他耳邊低語:
“那個鮫人的聲音不像我。”
陳禾被輕語念得後脊酥麻,勉強撐住,強硬的說:“開口時不像,太軟太輕,但是那個語調,分明就是師兄!”
“噗。”
“你還笑?”陳禾怒了,想要推開師兄。
釋灃不笑了,只嘆口氣:“師兄是覺得,那個魔修死得有些冤。”
“他們平常做得事,牆頭草逐利而行,對其他魔修也是想殺就殺,心思可鄙,殺就殺了。”陳禾皺眉,顯然還耿耿介懷那群人送來一個聲音像釋灃的鮫人。
“你說得不錯,這般人死再多,也算不得什麼,但又不對。”釋灃耐心的對陳禾說,“魔道中人肆無忌憚,有的殘忍好殺,有的作惡多端,對強者唯唯諾諾當面討好背後玩手段,對弱者毫不留情的踩在腳下,但並非所有魔修都這般。”
陳禾想到了浣劍尊者,還有季弘。
這兩者顯然就是截然不同的魔修。
“現在我們借魔道勢力立足,你可以殺人,反抗者,居心叵測的人,也能鄙夷他們品性,但切記自己不要變成那樣的人。修士同樣也是世間生靈,我們要走的路,與魔修不一樣,無論日後我們會不會成仙,最初我們是人,這個永遠不變。失了這顆本心,就會像聚合派那樣,數百年不得飛昇。”
陳禾低頭應了:“是…我錯了。殺那人並無所謂,我只是不該任意揣測,連問都不問一聲就動手。憑一己之好殺戮,很容易在以後變成憑一己之見判斷善惡,天道尚且不公,我怎麼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