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禾面頰又有點泛紅。
八尾狐的生死根本不用說,因為妖狐整個頭顱都沒了,斷口參差不齊,焦黑一片,可想那一箭的威力。
陳禾與天衍真人都有些傻眼。
前者還好,畢竟修為差見識少,後者有過重生經歷,做過正道領袖,深知要將八尾狐一箭貫穿,死狀若此所代表的戰力——八千年後,整個修真界也找不出這樣彪悍的人來!
陳禾往旁邊走了幾步,撥弄出一塊風化的殘碑,抬眼說:“麻煩大了。”
天衍真人熱衷跟陳禾唱反調:“胡說,外面只是幻境!你看山壁下這片荒蕪,到處是廢墟,還有這殘碑。此地已經淪陷多年,兇獸潮與古修士都是幻影。”
陳禾點頭,指著妖狐屍體說:“問題是,幻影照樣能殺人。”
天衍真人不太服氣,想辯駁眼前所見不知真假。
卻見長眉老道神色肅穆,直接將妖狐屍體收進芥子法寶,隨後神識感應一下,沉重的向眾人點點頭。
妖狐真的死了。
“貧道只是一試,看來我等別無選擇。”長眉老道仰頭嘆息。
八尾狐生性狡詐,留之終是禍端。
長眉故意說留下一半弟子,令他定心,卻又全部撤走。須知妖狐吞噬修真者後,可以模仿氣息,到時候再想殺它就難了——沒錯,這個陷阱就是妖狐一出,引來古修士動手。
兇獸潮肆掠,只要不是人類,一旦暴露氣息出現在後方,讓古修士察覺,自然會毫不留情將之扼殺。
“修真者大乘期壽元千年,這片小界碎片在貧道神識探查中,不過是一個豫州城大小,如何能在八千年後還有這麼多古修士與兇獸?”
確實是幻象。
卻又是——能殺人的幻象。妖狐的死,證實了這點。
長眉老道嘆息:“無論幻象與否,只要山壁失守,我們必葬身在兇獸口下。”
陳禾與天衍真人沉重點頭。
河洛派的道人們鬱悶極了,長老知道是怎麼回事就算了,這兩個小娃娃怎麼也很明白的樣子?他們除了聽懂白眉暗示的那句話外,什麼也不清楚啊。
對對,就是河洛開派祖師天衣真人那句。
所謂“若你痛改前非,貧道饒你不死”,是天衣真人每次要殺人前必說的話,一劍刺得敵人識海破裂元嬰遁出,還能聽到天衣真人的第二句“就算你改,貧道也不想等”。
後來不知那代掌門,閒得無聊開發出一連串暗示語。
譬如其中一條,便是說出天衣這句祖師的口頭禪,後面的命令必然是反的,說不殺就是殺,說留一半不要全部走,就是一個都不留的意思。
眾人緊趕慢趕,半個時辰後結界再起,山壁外隱約的廝殺聲與血腥氣忽然消失無蹤。
長眉老道領著眾人爬上山壁,只見古修士也好,兇獸也罷,全都不見。唯有壁立千仞,一片荒蕪蒼涼。
“喀拉。”陳禾停住看腳下。
他彎下腰,慢慢從沙土裡撥弄出一個圓盾似的小法寶。
這法寶早已斑駁不堪,殘破無用。
河洛派道人們也陸陸續續在山壁上看到殘留的玄鐵盔甲,折斷的飛劍…以及散落的兇獸獠牙與利角。
這一戰,應該發生在八千年前。
兇獸圍攻人類聚集的山谷,古修士死守山壁。忽然浩劫降臨,古荒世界撕裂,碎片被封存,大戰仍然沒有停止。
雙方俱亡,然而魂魄無處可去,小界碎片靈氣不散。
於是——
狂風忽然將懸崖下的塵土卷向天盡頭。
陳禾拿起的圓盾上忽然多出一隻手,那些沙土慢慢凝聚成一個年輕英俊的古修士,大約金丹期的修為,他微微一愣,然後朝陳禾笑了笑:“小兄弟,你有點面生。”
陳禾慢慢放開手,看到這人一躍而起。
“放心,我們會贏的。”他對陳禾說。
清風過處,大批古修士重新出現在山壁上,領頭的正是那個挽弓射死八尾狐的金甲修士,他佇立在那裡,神色冷峻。
天盡頭浩浩蕩蕩,衝來無數古荒兇獸。
“諸位,我等背後就是水寰谷,是我故土,西荒六州數萬人都在此地!”
金甲修士朗聲喝道,“上仙諸神在北疆激戰,南合宗與北玄派自顧不暇,別無他援,今日殊死一戰,只為吾親、吾民、吾族!誓死不退!”
“誓死不退!”
“殺!”
兇獸潮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