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會兒要去小泉裡洗個澡,許浠想。
“能活,南瓜命硬,給個架子就扯秧。”老和尚仰著頭,雙腿微微岔開,一隻手叉著腰,另外一隻手在指點江山。
命硬好啊,許浠想,命硬就能活著。
最終,將南瓜架子架好,一些折掉的秧子,許浠也收拾利索了。雖然在家裡十指不沾陽春水,但許浠幹起活來還是挺利索的。
跳下晃晃悠悠的梯子,許浠撩起t恤抹了一把臉。白色的t恤上瞬間成了一朵大黑花,許浠的偶像包袱重新背起來,哭喪著臉問:“我現在是不是不帥了。”
老和尚看了他一眼,笑哈哈地說:“整個院子裡,就你最帥!”
整個院子裡的活物就只有一個老和尚一個許浠,還有一隻龜。不過,顏值依舊凌駕在老和尚和烏龜之上,這讓許浠欣慰地笑了。
許浠也沒有帶衣服,跟老和尚說了要去泉裡洗澡。臨走時,老和尚壓著陶缸沿,伸手在缸裡摸索了一會兒,將那隻烏龜拎出來,遞給許浠說:“帶著它一起洗洗吧。”
“這麼小個東西,萬一丟了怎麼辦?”許浠趕緊將烏龜接著,烏龜完全沒有懼怕的樣子,在他的手裡爬著,搔得他的手很癢。
“跑不了,靈性著呢。”老和尚說。
靈性好,許浠喜歡靈性的東西。
老和尚說沒事就沒事,許浠帶著小烏龜去了小泉旁邊。身上的衣服雖然被汗水溼了大半,可是他也沒帶換洗的衣服,將烏龜放在草地上,觀察四周無人,許浠將衣服扒了個乾淨,一下跳進了泉水裡。
泉水冰涼,激得許浠一個激靈,“哦喲”了一聲後,許浠適應了水裡的溫度,舒舒服服地洗了起來。
將臉上的泥和汗洗了個乾淨,許浠不管自己一腦門的汗,一下扎進了水裡。頭髮在水裡飄灑了一會兒,許浠非常中二的一揚頭,頭髮刷拉拉地豎起來,被水定了型。
等水面上的水紋一下定住,許浠看著自己的新造型,哈哈大笑起來。
整座山上,除了廟裡的老和尚,就他自己。這笑聲很大,笑了半晌卻連個迴音都沒有。許浠乾咳了一聲,覺得有些尷尬,斂住笑容,將旁邊的小烏龜拿到了手裡。
冰冷的泉水包裹著身體,孤獨卻包裹著他的心。許浠對著小烏龜的綠豆小眼,臉上沒有絲毫笑容,眼睛裡沉浸著憂傷,看了一會兒後,許浠嘆了口氣。
“唉,真無聊。”
雖然對著個烏龜,許浠也沒有將自己心裡的話說出來。眼睛裡的憂鬱隨著他仰起頭而消失,再低頭的時候,許浠的臉上已經又是以往的笑容了。
“帶你回去,許嘉肯定高興。”許浠自顧自地和烏龜交談著:“給你取個什麼名字好呢?”
將手沉在水裡,小烏龜被水包裹,但是靜靜地,只是四肢亂晃,卻沒有動下去許浠的手,像是在許浠的手上長了根一樣。
想了半晌沒想起個好名字來,許浠低頭看了一眼還在掙扎得小烏龜,圓圓的龜、頭往外一探一探的。這時,許浠腦袋裡叮得一聲響,興高采烈地說:“頭這麼大,就叫茶葉蛋吧!”
頭大和茶葉蛋有什麼關係?
小烏龜的四肢有那麼一瞬間抽搐了一下,但是很快又重新擺動起來,仔細哎想想,茶葉蛋就茶葉蛋吧,以許浠這個智商,沒取什麼“龜、頭很大”就已經很不容易了。
茶葉蛋微微低下頭,用頭頂了一下許浠的手心,表達了自己接受這個名字的心意。
洗完澡,許浠擦也沒擦,將衣服穿上,衣服貼在身上露出裡面的皮肉,皺皺巴巴的。許浠也沒在意,抻了兩下後回了雲延廟。
廟裡已經沒有了太陽的蹤跡,老和尚將小木桌和小木凳擺出來,上面擺了一個西瓜,見許浠回來,笑著招呼他過來吃西瓜。
將西瓜切好,許浠沒有把茶葉蛋放回陶缸裡。反正有靈性嘛,它也不會跑。用刀子切了一塊西瓜放在桌子上,把茶葉蛋放了上去。
茶葉蛋嗅著西瓜香甜的味道,趴在上面,來回緩慢得爬著,張開小嘴,許浠低頭細細研究著,看著茶葉蛋用它一排牙齒開始啃西瓜,慢條斯理的樣子,像極了詹湛。
詹湛死了一年了,許浠一般都是在夢裡想著。平時儘量不想他,讓自己高興些。可是今天,跟茶葉蛋相處一會兒,這詹湛的影子是分分鐘的出現在他的腦子裡。
這茶葉蛋簡直跟詹湛一個性子。
這樣也好,以後有什麼事情,都跟他說罷了。
許浠心底,竟然漸漸有了些底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