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哭大鬧,任性妄為,你……也不過是個……孩子。”龍寒暝低聲嘆息,視線投向凌非,眸色深黯,眼中莫名地流露出一種奇異的憐惜。
“我是凌非啊,凌非從來就沒有任性的資格呢。”凌非淡淡一笑。
“為什麼你一定要做‘凌非’呢?拋掉這一切,僅僅做你自己,不好麼?”龍寒暝的目光幽深。
“呵呵,可是,凌非就是我,我就是凌非啊!我本來就一直在做自己,我從來就不曾偽裝過。我是凌非,我只是凌非!我不過是一直很努力的活下去,很努力的做自己。無論我是什麼身份,我都一直是凌非。”凌非挺直腰桿,“媽媽給的名字,我永遠不會拋棄。一個‘非’字否定一切,但是我就是要用這樣的名字,獲得所有人的認可和贊同。”
龍寒暝望著溫柔淺笑的凌非,心底不禁暗暗有了絲敬意。
凌非的骨子裡有一種充滿韌性的生機,在任何時候都那麼的鬱鬱蔥蔥。
她不是長於花圃的嬌花,風雨後,綠肥紅瘦,落花不知多少;
她是一株樹,或許不能參天,但也長的傲然挺拔,即使歷經風雨,也能盛開滿樹的熱鬧繁華。
那種坦然從容,那種發自靈魂的高貴驕傲,與力量無關,與地位無關,與世俗無關,更與身份無關。
“為什麼你的眼睛能永遠這樣乾淨,你的笑容總能這樣清淺卻帶著淡淡的暖?”
龍寒暝的眉梢挑動,嘴角輕輕上揚,笑容冷冽,然而冷冽中卻有著難得一見的柔和。
“媽媽說,每個人的心,不過拳頭大小。我的拳頭很小,所以,我的心也很小,那樣小的心,裝不了多少東西。小小的心裡,每裝一分恨,那麼用來裝幸福的空間就會少一分。所以,無論經歷了什麼,我都是淡淡的笑,不去恨,不去怨。
“七歲的時候,被抓走,活生生的人,用藥物工具和心理生理調教,一點點變成只會聽命行事的人偶娃娃。多可笑,我們明明是活生生的人,但是,只要給我們身上披一層隔離膜,外面在套一層生物肌膚,甚至不需要藥物,幾個月的折磨,就讓我們乖乖的扮演一個‘假人偶、真娃娃’。假作真時真亦假,活生生的人,卻光明正大地明碼標價被買賣。你知道,那種被貼上標籤、打上編號,當作一件商品買賣的滋味嗎?你知道那種被分等分級,標註‘多功能’、‘特殊用途’,甚至讓買家‘試用’、‘檢驗’‘功能’的滋味嗎?我們不是活生生的人,我們不過是比橡膠塑膠布娃娃木偶,多了些呼吸和心跳的‘娃娃’,我們不過是‘生產’出來,待買賣的‘商品’……”
“哈哈,‘商品’!所以,合格的就能‘出廠’,不合格的就要被‘銷燬’或者‘修理’。因為是‘商品’,所以,可以‘訂製’,可以要求‘售後服務’,可以要求‘上門維修’……”
凌非揚起了頭,但是一滴晶瑩的淚,還是從她的眼角滑落。
“長大以後,我忍不住調查了七歲的事情,才知道,我很幸運。很幸運!因為我是凌非!因為我的媽媽曾經是淩氏的千金。媽媽不吃不喝地跪了很多天,請淩氏的人將我找回來。淩氏真的很厲害,不是嗎?我被‘救’了。確切的說,是‘淩氏’將我‘買’了回去……那時候,淩氏的人認定,我是他們值得冒險的一單買賣,因為那時候的我,是一個‘除錯中’的‘極品’啊。為了一個‘極品’,所以,才特意費了些周折……”
“小時候的我,對媽媽說,自己只是不小心走失了,後來被好心人收留……簡單到破綻百出的謊言,媽媽卻輕易就相信了。從前,我以為是媽媽過於單純。長大後,我才知道,那是因為幕後有人在操縱……”
外公,不,確切的說,是那時候的老爺子。
凌家的老爺子認為,一個小孩子能在那樣殘酷的手段下,一直意識清醒,是一個值得培養的人。
有用,所以,值得付出。
凌非出馬讓“神刀”張揚破例做了手術以後,老爺子的興趣就更濃了,所以,才有了要將凌非帶回“淩氏”認祖歸宗的事情,也才有了後面的故事。
在某些人的推動下,凌非不由自主地一步步走上了變成執掌者“凌”的道路。
“我一直認為媽媽單純而柔弱,但是,很久以後,我才明白,或許最聰明的人,從來就是媽媽吧。
“媽媽很愛哭,逆來順受,但是,媽媽真的是世上最偉大的媽媽。
“媽媽說,我的心是用來幸福的。用來幸福的心,乾淨而澄澈。所以,我的心,不能被任何的陰霾汙穢仇恨汙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