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茱莉亞就一直說,對不住萬歲爺,讓堂堂康熙皇帝穿個山寨貨,太不應該了。
康熙雖然仍舊沒聽懂,但也聽得出來,茱莉亞是替他抱委屈,覺得這雙鞋還是不夠好,因為它是個“山寨”的——康熙不明白,哪裡來的“山寨”?他又不是山大王,這裡明明應該是廟堂啊!
前段時間,茱莉亞曾經繡了塊帕子給康熙,她說,這是什麼父親節的禮物。
“父親節?”康熙詫異,“那又是什麼節?”
“洋人過的一種節,是專門為了慰勞家中辛勞一年的父親的。”茱莉亞想了想,“奴婢估算著,差不多就是這幾天。”
帕子上,繡了一朵黃玫瑰。
“這個就算四阿哥他們給皇上的父親節禮物。”茱莉亞興沖沖地說,“黃玫瑰就是送給父親的花。”
康熙聽得十分好奇,又問:“那,送給母親的又是什麼花?”
茱莉亞又拿出一塊絲帕:“康乃馨就是香石竹,這是送給母親的花。這塊帕子,是九阿哥拜託奴婢繡了給宜妃娘娘的。”
其實宮裡針線比茱莉亞強的不知道多少。這帕子不繡龍不繡鳳,也沒任何吉祥符號的點綴,只在角落裡平淡無奇的綴上一朵黃玫瑰,但康熙竟然十分珍視它。
那麼多兒媳婦,全都忙著替她們的丈夫盤算,沒有一個真正關心過他的日常冷暖,卻唯有這一個。因為種種原因留在宮裡。反倒總是真心實意的為自己著想。
燠熱的夏季很快過去,秋風一起,進入八月。氣候頓時變得涼爽,大概是貪圖涼快,康熙一直沒換下那雙皮涼鞋,結果溫度驟降。他就有點兒感冒了。
老皇帝傷風感冒,把底下太監都給嚇著了。李德全一徑埋怨茱莉亞不該做什麼阿瑪尼,讓康熙著了涼,康熙卻說這不怪她,“是朕貪圖涼快。忘了早些換下來”。
皇帝身染微恙,又正好在熱河,於是跟隨的大臣就建議在山高水長樓建醮祈福。結果誰也沒想到,竟然在清場的時候。挖出了詛咒康熙“速亡”的符籙。
此時非同小可,康熙既震怒又驚恐,但他沒有大肆聲張,只吩咐親信大臣悄悄搜尋,結果又在煙波致爽齋等好些地方,搜找出一系列的符咒,都是詛咒他的。
這下,康熙勃然大怒,就在熱河秘密審訊有關人員,終於有太監吃不住刑,供出主事者是凌普。
這下,所有人都驚呆了,因為凌普正是太子乳母的丈夫。
一連好幾天,康熙食不下咽,夜不能寐,他除了憤怒就是恐懼,現在他在外面,太子在京師,天知道在北京等待著他的究竟是什麼。
康熙與扈從的幾個大臣秘密商量,面對此種局面到底該怎麼辦,有人說即刻回京,趕緊把大權重新奪回來,還有人說太子很可能並不知情,或許是底下這些跟班們的自作主張,要是逼急了反倒不妥。唯有張廷玉沉吟道:“即刻回京,萬一自投羅網怎麼辦,此事得慎重,眼下萬歲在熱河,誰也不知道這一路上又有什麼。一旦……”
康熙深知張廷玉說得有道理,但是,總留在熱河也不是個辦法。
那晚就寢,康熙獨自坐在床邊,也不躺下,也不肯睡。
茱莉亞過去問他渴不渴,要不要喝碗茶,康熙也搖頭不語。
茱莉亞守著康熙,她終於還是道:“萬歲爺,奴婢聽見您和張相爺商量的那些事……”
康熙抬頭看看她,本來他和張廷玉商議如何回京的事,也沒有刻意迴避茱莉亞,他們一商量就一兩個時辰,期間茱莉亞往裡送了好幾次茶水,又把飯菜端進端出,要說一點兒沒聽見,那倒是謊話了。就連那晚上,張廷玉秘密送來挖出的符籙,茱莉亞也知道,因為是她進來掌燈的,而且就算在外面,也聽見了康熙的驚呼。
原本,康熙就不打算瞞著她,他對別的宮女或許還有提防,對茱莉亞,卻有一種莫名其妙的信任。
此刻他聽見茱莉亞這麼說,便抬頭看看她:“那麼,你也知道了?咱們這下被困在熱河了。”
茱莉亞聽康熙這意思,並不打算指責她妄言,於是略微放下心來。
“萬歲爺,您先別急著回京找太子問究竟……”
康熙看了她一眼:“你是想為這個逆子說話?!”
“不是的。”茱莉亞搖搖頭,“奴婢是看見您和相爺這麼為難,才想,或許還有別的辦法……”
“什麼辦法?”
茱莉亞在燈下,眼睛忽閃著道:“咱們可以換條路回去。”
康熙一愣:“你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