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被我給敲掉了。”老陸淡淡地說著,又指了指跟前一個特別高大壯碩的喪屍,“這一個當初是最不老實的,所以我連同它的下頜骨一併砸掉了,還有手。”
尹真看了看這個身高兩米的喪屍,的確,它的下頜部分已經沒了,不光如此,它的雙手也沒有了,只剩了光禿禿的手腕。
“鐵鏈和項圈哪兒來的?”尹真更好奇。
“我自己做的。”老陸走到門口,提起那牛皮的袋子,“撿廢舊金屬自己打造。”
他蹲下身,開啟袋子,原來裡面裝著的全都是殷紅的肉。
“田鼠肉,兔子肉,還有刺蝟什麼的。”老陸說,“完全不給它們喂肉,它們也會沒力氣。雖然暫時不會餓死,但行動就遲緩了。”
他說著,拿起鐵鉤,勾起一塊肉,塞進那個大喪屍的嘴裡。它沒有牙齒也沒有下顎,無法咀嚼(事實上,喪屍也不需要咀嚼功能),只見那雙呆滯的眼珠一轉,咕咚一聲,就把那塊老鼠肉吞了進去。
接下來,尹真就看著老陸將袋子裡的肉,一塊塊給這些喪屍們分食。等到最後一塊吃完,老陸抖了抖袋子,拍了拍手:“這月薪水發放到位。”
然後他走到門口:“行了,咱們先出去曬曬太陽。”
鎖上庫房的門,倆人走出鐵絲網,來到太陽底下。被朗朗烈日曬了好一會兒,尹真依然覺得身上殘留著庫房裡的那種味道,那種冷陰陰的臭臭的“死味”。
直到此刻,他仍舊無法弄明白:“老陸,你到底想幹嘛?”
“只是有些不甘心。”老頭子擰開一瓶水,灌了幾口,他擦擦嘴角,“我總覺得,狗可以訓練,熊可以訓練,人也可以訓練,為什麼喪屍就不能被訓練呢?如果能夠訓練它們行動,也許能中大用呢。”
他說到這兒,嘿嘿一笑,顯得有點不好意思:“我在部隊呆了太多年,訓練新兵已經成了習慣。我總想試試。”
“它們真能受訓?”
老陸沉默片刻,搖搖頭:“效果差強人意。我訓練這批喪屍差不多一年了,還是無法完全領會意思。”
失敗是顯而易見的,尹真想,喪屍沒有痛覺,沒有恐懼,除了吃人它們什麼慾望都沒有。趨利避害才有選擇可言,這種東西,怎麼能聽從人類的指揮呢?
“茱莉亞知道你在幹這種事?”他問。
老陸點點頭:“她知道。不過她一直反對,說太危險。上次捕捉喪屍的過程中,我差點被咬。她怪我異想天開,在做不可能的事。她甚至覺得我再這麼下去,就和邵天明一樣走火入魔了。”
“什麼意思?”
老陸沉默,他仰頭看著天,戒毒所的梧桐很粗壯,枝椏繁密,遮蔽住頭頂,他們只能從綠葉彎曲的縫隙裡,看見藍色的天空。
“當年他把陸菱變成了喪屍,為了不讓她咬圓圓,就敲掉了她的牙齒,又給她穿上日常的衣服,用繩子拴著她的手腕,每天牽在身邊,和她說話……因為繩子綁得太久,右手腐壞掉下來了,他又重新用膠布綁著接上。”
尹真不由打了個寒戰。
“看見那一幕時,我也覺得女婿瘋了:他抱著個喪屍在那兒說著溫柔的話,期望那個喪屍能給他點點回應。”老陸說到這兒,諷刺地笑了笑,“只可惜他曾經的妻子只對他身上的肉感興趣,除了張著嘴想去咬他以外,別的什麼都不能做。”
尹真緊緊抱著膝蓋,低著頭,無法說話。
“茱莉亞說,其實是我恨我自己,沒能救活女兒,所以就把怨氣發洩在這些喪屍身上,想用強制手段,命令它們聽從於我。”老陸說到這兒,停了停,他點點頭,“也許,她說得沒錯。”
尹真回頭瞧著他,看他那張蒼老疲倦、溝壑縱橫的臉,還有白了一多半的頭髮。他忽然心中湧動起了酸楚。
“老陸,女兒的事,你不要一想再想了。”他啞聲道,“你及時結束她的生命,讓她不至於拖著殘軀苟活於世,反倒是件好事。”
老陸睜開眼睛,苦笑了一下:“如你所言,我有我的道理,可是邵天明也有他的道理。他恨我對陸菱下手,我殺了那個喪屍,他就只能把老婆燒了埋掉,再也看不見她。他恨我,讓孩子也恨我,圓圓和我說:‘外公,你為什麼要殺我媽?她又不會咬我!’從那之後外孫女也不肯見我了,父女倆把我當成了敵人,他們寧肯跟著斯傑潘那個混蛋在江那頭受罪,也不肯過來和我生活在一起。”
“老陸,你沒做錯!”尹真堅持道。
老陸點點頭,聲音沙啞道:“我是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