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罷了,以後乾脆叫你邵也罷得了!”
趙紅雨說完,悻悻然轉身,一邊叨咕著:“擦,真能裝!”一邊走回了自己的屋子。她前面那幾句話聲音可能大了點,把邵寬城母親吵起來了,出來責問兒子。
“怎麼了,跟紅雨吵架啦?你讓著她點不行嗎!”
邵寬城情緒有點煩躁:“沒吵。”
母親問:“那為什麼呀?”
邵寬城說:“我勸她去他父親家住,她不想去。”
母親嗔怪道:“真是皇上不急太監急,她不想去就不去,你勸什麼呀!你這孩子從小就傻!”
按照萬教授的說法,武氏在大明宮被賜封的當年就生下了一個男孩!這在整個後宮都是一件大事!
王皇后是在御花園裡看雜技時知道這個訊息的。她的心腹內臣在她耳邊低聲奏報,說皇帝已經往惠寧宮去了,皇帝春風滿面……
王皇后則滿面陰森,未發一言,默默地等到一個雜耍耍完,才做睏倦狀,起駕回宮。她回宮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宣王守一覲見。王守一不僅是她的胞兄,而且是她商議大事的幕僚,是她政治上的死黨。
毫無疑問,武氏誕下皇子,對其在皇權政治中地位的鞏固和提升,將產生無比重要的作用。所以王守一不得不再提方士所議之事,拜求皇后為王氏一姓的安全與福祉,供奉神木,求子固位。他與皇后在乾央宮密談很久,天暮方退。但從後來的情況看,皇后並未採納他的主張。
在那之後的幾天,利用皇帝出巡咸陽的時機,王皇后去長安郊外的華清溫泉遊賞,太子李瑛,鄂王李瑤,光王李琚以及王守一等人奉旨隨駕。這一次郊遊活動標誌著以王皇后為首的一個強大的政治集團正式形成。武氏的受寵,武氏的生育,不僅衝擊了皇后的地位,而且也對太子的儲位和其他王子的既得利益構成威脅。所以,聯合刻不容緩,結盟勢所必然。
邵寬成常常疑惑,現實中的很多事情,一旦時過境遷,細節就很模糊,半年前的事就說不清來龍去脈了,也屬正常。那麼一兩千年以前的事情,萬教授這些學者們何以能說得如此具體,如此生動?時間與地點、細節與言辭,何以狀如親歷,栩栩如生?關於唐代開元的這一段宮闈秘事,萬教授不僅能說出“華清郊遊”,而且還知曉乾央宮的線人很快滲透到惠寧宮的內幕。惠寧宮發生的一切,當天就可以密傳至皇后耳中……究竟哪部史書有如此詳盡的記述,寫書的人何以知曉這些本應被仔細隱藏的秘密,並把這些秘密昭示於眾?
歷史浩瀚,誰能說清?
邵寬城倒是想,那些飽學的歷史學家們,天天研究成與敗,盛與衰,研究前人的各種榮辱境遇和生死感受,以及歷史的規律和人類的本能。那麼,歷史學家是否全能做到人情練達,世事洞明呢?是否全部是一群活的最明白的人呢?
歷史對於萬教授來說,不僅是一門知識,一個興趣,一份職業,其實,歷史幾乎就是萬教授的一切,地位,名譽,身份,財富,皆源於此,是他全部的事業與生活。
他早已喜歡並且習慣了被人們冠以著名歷史學家,著名文物專家,著名收藏家等等稱號。他熱衷於在電視這樣的大眾媒體上侃侃而談,接受掌聲。西京電視臺的名牌節目《唐史講壇》對他的公眾知名度產生了巨大影響,從他登上這個平臺開始,萬正綱這個名字就逐漸家喻戶曉,一直是寂寞學者的萬教授,一夜之間成了名星!
他住的寬屋大宅是幾年前貸款買下的,成為名星之後,僅憑四處講課或擔當嘉賓的收入,恐怕用不了幾年就能提前還貸,無債一身輕了。如今的萬教授,已經開始享受他人生中最為美好的階段——功成名就,著作等身,收藏豐厚……在他即將進入老年的時候,他終於成了一個富人!並且,在他得到這一切之後,他又找到了離散多年的女兒,道義上曾經的過失得以彌補,精神上沉重的包袱得以解脫。尤其是,當女兒在拒絕了半個月之後,終於提著自己的行李主動敲響了他的家門,標誌著二十多年的恩怨就此勾銷,標誌著他有了自己的骨肉血親,也標誌著他的事業財富,也許從此後繼有人。
唯一不協調的是他的妻子,當林白玉拉開房門,看到趙紅雨拎著皮箱站在門口,她的表情和姿態都很僵硬。那樣的表情和姿態,足以讓任何人感到難堪,足以讓任何人就此止步。雖然和女兒相認不足半月,萬教授已經感覺到女兒的性格是倔強的,難以忍氣吞聲。但讓萬教授意外並深感寬慰的是,女兒居然頂著林白玉的臉色,走進了他的家門。
他很高興,雖然早為女兒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