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開了方子,被陳媽媽畢恭畢敬的送出莊外,園子裡又恢復了往日的寧靜,懸著的心也終於落了下來。
紫蓮坐於床沿,輕柔的撥開少爺面上散落的髮絲,細細凝視那白皙安詳的面龐。
燦若桃花的雙目微閉,細密的睫毛在眼瞼投下淡淡陰影,時常微蹙的眉尖舒展,薄唇微翹,似在做著什麼好夢。
忽而,一滴晶瑩的淚珠垂落到他的眼畔,伸手抹了抹自己的眼角,方才覺到早已是淚溼滿面。
執起絲絹,小心的擦拭著他額際的汗珠。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這個總是讓自己頭痛,脾氣古怪的少爺竟於心間佔據瞭如此重要的位置。彷彿是早已存在於這失落的時空中,等待自己的至親。彷彿本來就有這麼一個弟弟,需要自己的照顧和關心。
可偏偏是自己把他害成這樣。
數不清的自責與悔恨自心底湧出,好不容易止住的淚便又似斷了線的珠兒,娑娑而落。
忽覺有人扯了扯自己的衣袖,回頭卻見璃兒一副怯怯的模樣,彎下腰來湊到紫蓮耳畔小聲說道:“紫蓮姐姐,陳媽媽讓我來換你出去,她好像很生氣。”
紫蓮替少爺掖了掖錦被,而後回過身來擠出一抹笑意,安慰的拍了拍璃兒的肩,起身向屋外走去。
是自己犯下了錯誤,該面對的終須面對。
方出了屋外,便見陳媽媽一臉的不善,爬滿皺紋的面龐,有些扭曲,似在極力的壓抑著過激的情緒。站在她身旁的婢女卻是一臉的幸災樂禍。
“收拾好你的東西,馬上滾出這園子。”
字字都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
紫蓮福了身,不卑不亢的回道:“紫蓮自知犯下了不可饒恕之罪,要打要罰紫蓮都認。只是現在少爺還未醒來,紫蓮需守著少爺,不能離開。”
“陳媽媽可千萬別答應她,誰知道她給公子下了什麼**。”那婢女尖銳的嗓音有些刺耳,竭力的煽動著陳媽媽而怒意。“我就說嘛,難怪和那妖女長得一模一樣,她果真是個妖精……”
話未說完,但見陳媽媽回頭狠狠剜了那婢女一眼,叫那後面的話都硬生生嚥了回去。轉而用不削與陰戾的眼神打量著紫蓮,冷到極點的說道:“你覺得公子還會想看到你這個差點害他丟了性命的人嗎?”那有些可怖的爬滿皺紋的面龐一步步向紫蓮逼近,強烈的壓迫感叫這空氣也似凝固了一般。“還是……你果真心懷不軌,想要再激公子發病?”
紫蓮有些失神,這些話語句句都戳中了她的心。
低了頭淺淺嘆了口氣。
磨磨蹭蹭的收拾好東西,一步三回頭的向門口走去。行至拱形門前仍不放心的回頭張望。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屋子裡不知何時已掌了燈,不時的有婢女出出進進。
不知少爺醒來沒有。
領她出去的侍女不耐煩的催促了幾遭,紫蓮方才不得已向外走去。
“今後,你就去辛園當差,至於這吟雪園,從今以後你不可再踏入一步。”
見紫蓮停下腳步,一臉怨懟的看著自己,那婢女語氣稍稍緩和了些。“我只不過是依照陳媽媽的吩咐和你交代清楚而已。如今夫人不在莊裡,這園子裡的大小事情便都是陳媽媽說了算。你且安分的在辛園裡做事,日後這事情過去了,說不準還能有出頭之日。”
不得再入吟雪園,這也許亦是少爺的意思吧。
來到辛園,方才懂得這園子名字的來歷。
園中都是些犯了錯或是窮人家賤賣來的奴婢。沒日沒夜的忙著莊裡最粗重的活。洗衣、挑水、砍柴……日日都是過了三更才能躺下,天不亮便又被叫了起來。
不過話又說回來,在無法得知少爺恢復得如何的情況下,繁重的體力活和不得閒的忙碌倒是一種減輕內心愧疚的方法。
再者,自從小蕊得知紫蓮在辛園裡當差後,便日日藉著送髒衣裳的機會來與紫蓮說些女兒家的交心話或是聊聊外邊的趣事。
這許多日子的相處,紫蓮只嘆小蕊真是個熱心腸的。每次來到辛園,看到她手中幹不完的活,便二話不說的擼起袖子幫忙。身為沁雪園裡掌事的婢女,這般粗重的活,原不是她該做的。紫蓮心裡自是過意不去,屢次的推辭,可她卻理直氣壯的數落沁雪園裡事情太少,自己正好來這兒活動筋骨。
其間多次,小蕊見紫蓮心掛白雪琪公子的病情,便攛掇她回吟雪園探望,自己則留在辛園裡頂替。然而每次紫蓮都被吟雪園的婢女擋在了門外,小蕊見她一臉的失落,反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