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疑了下,便又跪倒行禮道,“臣謝娘娘恩典。”蘇悅菡見事情定了下來,便跟陸將軍商量好,著人護送著陸琦嵐去陸夫人所在的地方。送走陸琦嵐,便也到了傍晚,一下子走了阮黎望、林燁然,如今又去了陸琦嵐,整個院落裡頓時顯得冷清了起來,與蘇夫人跟大嫂一起吃了飯,蘇悅菡便回了自己的屋中。
衙門處雖說不上簡陋,但是畢竟也是辦公事的地方,景緻上自然是大大不如林燁然的那間院子,也就沒什麼地方可走動。蘇悅菡本有心出去轉轉,可有了上次的事,又怕出去會有什麼意外,自己如今什麼事也做不了,一切只能袖手旁觀,唯一能為阮黎望考慮的,也只是不給他添亂而已。於是,蘇悅菡也就窩在屋子裡靜靜地看書,在書卷的墨香裡讓浮躁的心漸漸平息,讓思念的心漸漸落定,不知是多久,眼睛都有了幾分酸澀,蘇悅菡才覺出有了幾分倦意,放下了書本,閉目養神。默默地靠在榻上,神思一點點斂起,她心中也就不免想起馮子餘方才說過的話。
是啊,日後回了京中,再面對阮黎望的三宮六院,自己還能有曾經那樣的平常心嗎?
或許她依舊可以做那個大度賢淑的皇后,只是,平靜的表象下,她又該如何處置自己的心?如今的蘇悅菡是相信阮黎望的,並且深深瞭解他的。看似孩子氣的阮黎望,自有其執拗且深情的一面,當他在意一個女人時,其他女子便俱不會看在眼裡,放在心裡。當初他傾情於喬羽菱時,甚至可以不懼蘇悅菡身後蘇家的勢力,就那樣的冷落她,甚至是為了喬羽菱而與她動了手,不惜開罪於她,只為表明他的心有所屬。
可,當恩情不再,阮黎望或許會心存愧疚,依舊好好地待喬羽菱,但是,那昔日的情意卻如落花流水般一去不返,卑微如喬羽菱,最後都是無法忍受這樣的落差,寧願選擇離去,也不再侍君。那,自己呢,自己一旦決定留下,可還有絲毫的退路留給自己,可還有什麼離去的可能麼?若是已然交了心與他,哪怕最後是獨守冷宮,也是會忍著心痛為他打理好後宮,做他那稱職的皇后吧?
這一刻,她知道阮黎望是獨獨在意她一個的,只是下一刻呢,喬羽菱的結局,難道不是她的未來麼?
曾經情難自己時不曾深思熟慮過的事,此時湧進腦海裡,讓蘇悅菡有片刻的無措,原來,那一剎那的決定,其實已經是一生。而,她竟是在用一生去賭,一個帝王的情愛,到底能有多麼的堅貞和牢固。
入夜,沒有阮黎望在身邊的夜晚,虛空的讓人心慌。蘇悅菡一遍遍地在問著自己,到底,這樣的決定,究竟是否是錯了。可,若是錯,那又能如何,此時此刻,讓她放開阮黎望,她卻無法想象。不同於對林燁然的割捨,揮劍斬情絲,當初斬去的只是一份虛無縹緲的牽掛,而如今,那個曾經生死相偎的人與她之間,相連的卻是骨血,離開他,並非無法活下去,而等著自己的或許也只是與喬羽菱一般,青燈古佛了此一生。
因為,心中曾經讓那樣鮮活的身影駐留過之後,怎麼還會容得下旁人。還有誰會對她坦白地要求,“你不能離開我。”還有誰會賴皮地問她,“我想你了,你想我了嗎?”還有誰會可憐兮兮對她說,“我錯了,你不要生我的氣。”還有誰會在最心馳神往的時候,羞澀而緊張地詢問,“那樣……真的可以麼?”
蘇悅菡想著,不禁莞爾,是啊,世上怎還會有這樣的一個男人,甚至是這樣的一個帝王呢?從小她見過的,無論是父親、兄長還是林燁然和馮子餘,哪個不是冷靜、矜持,哪個不是含蓄、內斂。甚至是她自己,又什麼時候有過那麼肆意的時候,會無所顧忌地宣佈著,“我愛,我要!”正是這份自持,讓曾經的她和林燁然失之交臂,而正是那份簡單,讓阮黎望從此走進她的心裡,竟是再也拔不出。
當蘇悅菡意識到自己微微彎起的唇角,居然是在笑的時候,她才猛然意識到,原本一份無奈的命題,因為想到了阮黎望的身上,竟漸漸在腦海裡演化成了甜蜜的思念。就是那樣一個人啊,哪怕你冷他,你氣他,你怨他,你惱他,可到頭來,你想起他,卻不由自主地會覺得幸福。
蘇悅菡忽然就不想再繼續想下去了,未來如何,是否會重蹈喬羽菱的覆轍,那都是以後的事情,誰又能說的好日後會是怎樣的情形呢?就如同十七歲之前的她,怎麼會想到,幾年之後,她愛的,她離不開的不是表哥,而會是另外一個男人呢?
這麼想著,蘇悅菡心裡倒是有了一份坦然,熄燈睡覺,憂思被拋到腦後,既然未來從來不可預期,那麼提前去為明天發愁又何必。安心地閉上眼,蘇悅菡大約是有生以來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