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卻好似無事人一般,只是,人卻狠狠地瘦了下來。
醒了,好了,林燁然再提了去西北,舉家竟是再沒人苦口婆心地勸,只是搖頭嘆息。而林燁然卻不似他們以為那樣是想逃。這一生,那個恬靜的身影早已經深深銘刻於心,天涯海角又如何,豈能逃得開。只是,西北曾有一個他與她來不及去完成的夢,哪怕是一人,他也要去把這個夢圓滿。
於是,那石子鋪路的小院,那滿滿一園的竹林,那透天的亭子,還有那整面牆上繪著的蘭花。靜靜一人時,他喜(87book…提供下載)歡待著這裡,清風拂面,伴著竹林沙響,一杯清茗,便好似有人陪伴一般,形單影隻,心卻滿滿。
西北大亂,衙門也被人佔了,林燁然原想躲進這個只屬於他自己的小院中安享太平,可是一路上看著落荒的災民,他卻又於心不忍,扶老攜幼能幫襯一點便是一點。最後卻跟這些百姓一起染了疫症,直到馮子餘前來。
西北戰亂平息,他與馮子餘一起照顧著病患,陸將軍臨時接管了當地政務,他便也並不時常再回衙門當中去,幾乎就那樣的半隱居了起來。直到得了蘇定遠的信,隱晦地說起京中有變,或許有故人要來投靠。林燁然當即心中瞭然,那麼,是小荷要來了。以蘇家的為人,以蘇悅菡的心性,卻斷不會是一人避禍至此,那麼皇帝阮黎望也該是會來的。
明明心如明鏡,他卻依舊收拾好院落,心中不做他想,只當是小荷要來,該按她喜好一一佈置齊整。
她依然與記憶中是一樣的模樣,恬淡而靜雅,眉宇間或許多了些隱隱的憂愁,卻又總是用盈盈的笑意遮了去。擁她在懷的那一刻,林燁然只覺,從此世間萬物俱不復存在也無妨,怎能奢望此生還有這樣的一天。
可是,她在他面前昏了過去,他驟然的心痛才好似萬千的銳物齊齊地刺來,便在阮黎望出現在面前,從他懷裡抱走蘇悅菡那一刻才痛然醒悟,再為了這難得的重逢,如何因喜悅而自欺也好,今時今日,他之於她,卻連關心都只能是隱忍的。那個最名正言順能疼她,護她的人,只有她的夫君——當今的帝王阮黎望,即便淪落至此,即便前路未卜,這一點,卻並沒有絲毫的改變。
也許,淮王反了那一刻起,無論成敗,很多人的命運都會因此而改寫,可所有的人中,卻並不會包括她與自己的。從蘇悅菡決定嫁給太子阮黎望的那一刻起,任憑什麼,便也無法再改變他與她之間的未來了。
即便阮黎望落魄,從此再無回朝的可能,以蘇家人的忠誠,必將一世為其奔走,以蘇悅菡的心性,也絕不會富貴能共,貧賤便棄的。而,若是阮黎望終有一日回了朝,繼續做他的皇帝,那蘇悅菡就必然還是他的皇后,又怎麼可能與自己有分毫的關係呢。
最後一絲妄念終於隨風而散,林燁然苦笑著搖搖頭,回首,才看著蘇悅菡的屋外的門簾隨風啪啪地敲著門沿呆愣,馮子餘卻已經出來,朝他一笑道,“走吧,凡安,小荷還沒醒,不過倒也只是睡著,真不知道如何就困成了這樣,咱們回頭再來看她吧。”
林燁然又深深地看了一眼門簾,好似極力想看穿那簾後的情形,卻覺得馮子餘拉著他的手微微著了些力,卻只好隨著他一起去了。
馮子餘卻並非是安慰林燁然,蘇悅菡的確並非大病,只是累極,才有了那昏厥的一幕。原本也並非是十分強健的身子,雖也並不羸弱,但,那樣長時間的擔心受怕,緊張焦灼,那麼多日子來的夜不安枕,殫精竭慮,便是個鐵打的人,卻也是扛不住的。只是,她心底那根弦繃得那樣的緊,緊的不容一刻的鬆懈,竟是始終這樣強撐了下來。只是在林燁然的面前,乍然的驚喜,乍然的放鬆,與瞬間湧入心頭的失落之後,才終究不支。
此前,蘇悅菡卻怎敢給自己這樣的懈怠。不單是一顆為人臣子的忠心,不單是一副為父分憂的肝腸。只是,若是最後的關頭,不能救出阮黎望,不能對阮黎望與蘇定遠一點有力的幫助與支撐,那麼之前的所有割捨,所有忍耐,所有辜負,豈不是全要付之東流。於是那全因意志而強撐下來的身體,縱是幾天幾夜不眠,縱是幾頓飯忘記了吃喝,卻始終鬥志昂揚地堅持著。但,堅持的太久,所以垮下的那一刻,便是怎麼也不願醒來了。好似真的就能睡到地老天荒、海枯石爛。潛意識中,或許這一生,其實已經用盡。
蘇悅菡就這麼沉沉地睡著,睡顏極是平靜,而阮黎望在一旁痴痴地守著,已是整整的一個下午,夜幕慢慢降臨,春暖勸阮黎望去歇著,他卻只是搖頭。孫福圓再又去勸,依舊是被他趕開。這倆人也無法,只得是在外間裡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