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站住”馮善伊推案抱著盞繞他行了幾圈,幽幽道,“你這臉上可寫著心虛二字啊。”
“奴才沒有。”崇之忙搖頭。
馮善伊正轉至殿首,目光隨之落去殿下,百級下階確見一素衣女子著青紗裹帽風中跪立。她隨意看著一眼,淡淡問去崇之:“她倒是挺仔細自己的,全副武裝裹得那麼結實,連臉都擋著。”
崇之拾起摺子,貼去笑臉恭維:“恐是李昕那女人細皮嫩肉不禁吹吧。還是娘娘厲害,論在雲中宮陵,那是日夜吃著山間冷風也沒見成這樣裹著,不過也——”說著但覺口風越發不對,愣愣咬聲不再言。
“不過也什麼?”她挑眉看他一眼,“我被吹得粗皮老肉了嗎?”
崇之連連搖頭,只差予她再拜。
“我知你是不敢言真話,罷了,我臉皮實在厚,不怕你們說我不夠如花似玉。”馮善伊滿臉無奈,扶著迎風的殿門左右動了動彎了許久僵麻的腰。
崇之忙以解釋:“奴才不是娘娘那時候不是天天往自個臉上糊紅泥青果什麼的如何能吹老了呢。奴才真不是那意思。”
“是啊。”馮善伊一笑,予他慢慢道,“我那時好些點子呢。”
崇之點頭:“確是。”
“傻了吧。那不是泥巴,是草藥研磨的膏子。”她予他一笑一點頭,“說吧,你躲在宮陵後山哪處看著呢”
“啊。”崇之木了,面上堪堪慘笑,“宮陵西外山有座望牙亭。。。。。。”
馮善伊隨意攤開一本摺子,挑筆劃了劃,又道:“只有你自己?”
崇之未言,只埋下頭下巴幾乎要貼著胸前。
馮善伊幹了幹墨,抬頭看了他一眼,朱唇輕啟:“皇上也在?”
崇之一點一點仰起頭:“興安元年,皇上北巡住在陰山行宮半年,其實就是。”
雲中山宮與行宮一山為隔。
他要見她,未必是難。
馮善伊漸低下頭去,隨意寫了幾個字又劃去。
崇之低低言著:“轉年皇上歸朝是在雲中皇子過了百日之後。”
“百日抓寶。他也是看見了的?”記憶似歸去了四年前,那個天露微陽的上午,暖風晴好,也難怪方媽說什麼也要把抓寶的地點安排在室外的花園子裡。
崇之隨而起笑:“那時候小皇子不是左手抓了胭脂,右手拖著佛珠嗎?”
馮善伊點頭,似而也是一笑:“是,我還笑他會做個花和尚。”
崇之慾退下,只聽身後之人略略猶豫道:“他也算是個好父親。”
“崇之。”她轉言又叫住他,“為李夫人備個軟轎一路護送她回去,她若仍是執拗。便說我實在不想見李昕身邊的人。”
崇之得命匆匆退下,驚見廊前湧來二人,忙是低了聲音急急出口:“娘娘不好了。玄宮人牽著宗侍衛又來了。”
手中軟筆啪一聲落下,墨濺了襦裙。。。。。。
廊間春花繚香,輕風縷縷,丹陽初抹,一時清朗暖融。
玄英扯著宗長義的袖子連進了幾步,回頭瞪眼:“你做什麼扭扭捏捏。”
“昨夜不是見了嗎?”宗長義掙扎著抽出袖子,轉身由清風吹散滿身浮躁,“你還沒完了。”
“那不可能是拓跋濬。”玄英又道。昨夜他們於簷上所見那一幕本就有些可疑,當時她只想探入親見,卻被氣急敗壞的宗長義拉去。他二人如此便是吵了一夜,宗長義言是自取其辱,她卻總覺蹊蹺。
“我不想再進去。早是沒顏面了。”宗長義嘆了口氣。
“馮善伊滑得如同泥鰍,昨夜漆黑一團亂,她想糊弄人,隨意拉來一個身形相似的太監便可。如今我們堂堂正正進去,說是有羽林郎要事稟告,無論如何要見皇帝一面。”
她說罷又緊上他一隻袖口,連連將他人推了入。
殿內空有冷風徐蕩,馮善伊正持筆由案前慢慢揚起頭來,聲冷顏寒:“宣政殿是什麼地方。未有通傳便能闖入嗎?”
玄英跪立於殿前,身子挺得筆直:“奴婢曾是御側長宮女,賜有進出宣政殿的官牌,又如何不能入?”
馮善伊冷冷挑笑:“如今不行了。”
“為何?”
“因我除了你的官牌。”馮善伊淡淡覽了眼筆下,聲音輕緩有力。
“什麼時候的事?”
“剛剛。”
玄英吞了口水,一手牽來身後跪著的宗長義:“羽林郎統領宗大人有事而報,關乎內宮安危的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