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她面貌也記得不甚清了。印象中只是一個嬌弱的小女子,如何就敢做下這樣的大禍來?
“陛下,此事老奴並不知情,東廠中也沒有此人。”秦福不知何時已進了殿來,不聲不響的站在嘉靖身側的陰影中,看不清什麼表情。
“這個侍女密報之時,老臣恰在內廷送今年的龍團貢餅,因而得了訊息,親自提神了她,”嚴嵩不慌不忙回稟道,“淑妃娘娘所轉述的確實無疑,沒有半句虛言,這個侍女的密報老臣也都親耳聽到。由於此案過於重大,上駭天聽,老臣便將此女押入刑部的大牢中,皇上隨時都可以去提審。”
明時宮廷分內外獄,外獄由刑部掌管,欽犯都需要三堂會審,案件由官員審理。而內獄,便是太監所掌管的東廠大獄,多半是處理宮闈之內的秘密案件,向來都是由內監秘密處決。押入刑部,就意味這此事已有宮闈之內轉向了外臣,想來不過半天工夫,朝野上下都會知道,這勢必已成了一樁轟聞朝野的要案。秦福聽至此處,雖然惱恨嚴嵩狡猾,卻也暗暗佩服他的行事果斷狠辣,佈置的如此嚴絲合扣,想來後面還有更厲害的招數,他見無人注意自己,便悄悄移步到殿門外,暗暗給進來端茶一個小內監遞了個眼色。
“藍真人,你所說激怒上蒼的奸人便是段氏麼?”冷不防嘉靖回過頭來,有些狐疑的望向藍真人。
藍真人在旁早已是聽的心驚膽顫,他雖然幾番維護過段寧妃,但這次他心中瞬間做出了判斷,嚴嵩他們的目標應該是自己,只不過這次因為自己湊巧在場才改換為段寧妃。如若再強為段妃出頭,勢必激怒嚴嵩一黨。
正沉吟間,只聽門外又有人朗聲稟報道,“兒臣求見父皇。”藍真人頗有幾分期待的向外望去,卻見進來的年輕人面上依稀與嘉靖有幾分相似,但眉宇間更多了幾分秀美陰沉,此時趕來的正是嘉靖的幼子景王朱載圳。藍真人心下一沉,心知面前這三人都是一黨,今日之事大勢已去了,他望了望不遠處守在門口的秦福,心中有了幾分慚愧,略一沉吟,垂下頭去,低聲道,“臣指的,正是……段妃……”
“既然藍真人也這般言說,朕也不用親自去審問了,”嘉靖不耐的揮揮手,眼中劃過一絲厭惡的神色,“那賤人連上蒼都激怒,斷斷不可輕饒。這案子就交由嚴閣老去審吧。”
……
太陽慢慢從黑影中出來,家家戶戶都開始點著爆竹要嚇走吞日的天狗,街市上的行人又漸漸多了起來,恢復了平日裡熱鬧繁華。大街的一隅,安媛回身向自家的涮羊肉店走去,店中客滿為患,熱鬧非凡。安媛卻不知為何,只覺得眼皮一跳。她心中多了幾分不自在,拉住了身旁正忙著跑堂的夥計小文問道,“左眼跳災,還是右眼跳災?”
小文將白毛巾搭載了肩上,抹了把汗,笑道,“左眼災,右眼財。”
“還好是右眼,”安媛略覺得安心了些。卻見那小文跑去給一桌的茶碗中續上了水,回頭高聲補了半句,“俺娘說過,女娃娃,反過來。”
……
青雲宮的案件雖是內宮秘聞,但瞬間就在朝野中傳開,如寒冬過後剛剛發芽的草地上放了一把野火,順勢越吹越旺,引得宮廷內外一片沸騰。負責辦案的刑部的尚書關鵬,大理寺太卿高耀,都察院副都御史歐陽必進,都是嚴嵩一黨爪牙,因此這案子辦的異常迅速,不過十來日功夫,已是得到犯人的全部口供,宣佈結案。青雲宮中內侍無一例外都咬定段嫣兒私藏符咒意圖皇帝,更有宮中侍女甚至咬出段嫣兒與裕王府私下來往甚密,詛咒皇帝的符咒都是從宮外所得。
雖然沒有明顯的供詞咬到裕王,但一切證詞都指向了裕王府。徐階等朝臣見火勢就要燒到裕王身上,紛紛挺身而出為之鳴不平,掌控著言論大全的御史們更是各盡其力,雪花般的奏章送入內閣,無一不是痛斥嚴嵩之惡,為裕王求情。朝野上下,兩派之間,一時勢如水火,都恨不得把對方一網打盡。
嘉靖看到嚴嵩等人呈上的證供異常震怒,宣佈即可廢除段寧妃的妃位,貶為宮中庶人,打入冷宮之中,雖然名義上此案沒有牽連到裕王府,但宮中卻頒了一道聖旨,沒有皇帝的許可,裕王不得擅自入宮。
安媛知道這事已是結案之後,她雖然有些奇怪張居正已有數十日未來店中照看幫忙,然而小店平日生意太好,城中無論平民小戶之家,還是達官貴人之流,無一不來光顧這傳說中的“京城名店”,一時間小店名聲鵲起,小小的三層樓哪裡迎接的了這許多食客,她每日裡忙不勝忙,幾乎連打盹的時間也沒有,倒也並未多想。直到有一天,幾個來吃飯的客人大聲的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