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冰涼的目光在跪伏匍地的眾宮娥間一掃,冷聲質問。
一個青衫梳雙髻的宮女膝行上前,在殿中朝太子重重叩首,語聲顫抖的回道:“是,是奴婢伺候穆妃的。”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如實說來。”太子的聲音高高在上。
宮女瑟縮殿中,像是十分害怕,“娘娘下,下午從太子妃處回來後,就,就覺得胸口有點悶。奴,奴婢說要請御醫來看看,娘,娘娘說歇息一下便好。誰,誰曉得,傍晚時分,娘娘突然腹痛如絞……”宮女駭怕的哭了出來,額頭一下下的叩在玉磚上,“奴婢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眾妃聽她這麼說,目光不約而同的看向太子妃,眼神中分明帶上了幾分猜度。太子不再看那宮女,轉而問太醫,“穆妃滑胎的原由,你可能查得出來?”
胡太醫年事已高,曾歷侍兩朝後宮,為人最是謙慎小心,他人雖老了,但腦子絕對不糊塗,他對太子道:“可否請殿下屏退左右?”
太子看著他的目光一緊,最終扶案起身,轉入一旁偏殿,胡太醫背上藥匣子,舉步跟上。
偏殿冷寂,再無旁人,太子在一張椅子上坐下,看向胡太醫,“現在可以說了。”
胡太醫斂身,又朝太子趨近幾步,這才低聲說道:“娘娘滑胎時,臣發現在臍帶上出現不尋常的紫色斑點。”太子目光驟然收縮,太醫繼續道:“待臣回天乏術時再看,連著胎盤的臍帶上紫色斑點已經消失無蹤。據臣所推斷,娘娘應該曾服用過紫縛根。”
“那東西有毒?”
“無毒。”太醫回道:“紫縛根用於活血健氣,其實是利藥,孕婦雖不適用,但娘娘已有七月身孕,誤食一些當不會有大礙。”
“繼續說下去。”太子五指不自覺的扣住椅把上雕作的麒麟獸首。
說到關鍵處,太醫也有些忐忑,“但食用紫縛根後六個時辰之內若同時聞到紅涎香的味道,對常人來說無妨,若逢葵信也只是腹痛,但如果有孕在身,恐怕有滑胎之虞。”
太子粗喘出一口氣,雙目緊閉,一手撫上額頭,良久後才問,“東宮內有誰點紅涎香?”雖然已隱隱有些猜測,但他還是問了出來。
太醫斂起官袍在太子身前跪下,手也有些發抖。
“你直說無妨。”
太醫頓了頓後,才道:“東宮內,只有太子妃的寢殿裡焚有紅涎香。”太子妃自從小產後,體內就血行不暢,紅涎香也是利氣通血的藥,太子妃擅於調香,曾遣人來太醫院取過這味香料,是很多人都知道的。
太子沒有說話,彼此間沉默無聲,太醫越想心中越慌,不知自己這番說辭會不會給太子妃惹來麻煩,可自己說的又全部都是事實。
“此事除你之外,可還有其他人知道?”良久過後,太子才幽幽開口。
太醫忙道:“除臣之外,尚無其他人知曉。”
太子俯身將他從地上攙起來,老太醫跪的時間有點長,腿腳不免有點打顫。太子扶著他手臂的五指緊緊扣起,低聲對他吩咐:“此事到此為止,太醫應該知道怎麼對外宣作了吧。”
胡太醫渾身一顫,不敢抬頭去看太子,又深深彎下了腰道:“臣省得。”
“很好。”太子聲音冷冷響起,而後轉身離開了偏殿。
殿外,一眾諸人該跪的跪,該哭得在哭,太子妃仍舊慘白著臉色站在殿門前。眾人眼睜睜看著太子轉出偏殿,卻不見他駐足,徑自出了淑沁宮,目光不曾看向任何人,甚至與太子妃擦肩而過時,也沒回眸一眼。
“娘娘,您晚膳也沒用,喝碗紅豆蓮子羹吧。”青兒端著金瓷花碗進了內殿。
太子妃坐在鏡前,一頭青絲雲鬢散開,她手指輕撫桌上寶匣,目光怔怔垂下。青兒見太子妃不語,只能退出了內殿。
傍晚時分,哥哥才剛入宮要她多提防穆妃和她身邊的人,她還來不及深思回味他的話,怎知一眨眼,一個今早還見過活生生的人連帶著她腹中還未出生的皇嗣,就這麼沒了。
太子妃心中神思迴轉,已有幾分思量,或許私下給昌平公主通風報信的是穆妃的人,但她相信主使者應該不是穆妃,端看此事便能見得分曉,怕是有人想借機一石二鳥。
可那人會是誰?寧妃?朱妃?王妃?還是姚妃?這每一個女子看上去都那麼美好,但其中暗藏多少卑劣手段,她真是一點都看不出來。她一手扶住額頭,長髮半遮住臉頰,這一刻她只覺得自己太沒有用了,竟然就這麼被人白白的設計了去,卻連對方是誰也一無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