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統領已挑選了十數個大內高手,伴同幾位太醫,已經準備就緒。”吉祥低頭道。
“很好。”皇后轉過目光,遠眺蒼穹,碧空青藍如洗,神色平靜道:“送皇上從密道離開。”
這歷經數朝的皇宮按五行布建,一宮一閣的建造都十分有講究,傳說皇宮地下盤有九龍,而在皇宮內開鑿密道本是破壞天勢風水,毀壞龍身的舉措,尤其不利皇統,所以千百年來從無皇朝開此先例。
但十多年前三王逼宮一事,差點屠盡東朝皇室嫡脈,先皇憂及子孫安危,又怕三王之事重現,為保得一線生機,特別在秋梧宮內開鑿密道,通往城外。
吉祥跪地朝皇后重重叩首,抹了下眼睛後,咬牙退回宮內。
遠處濃煙烈火下,廝殺呼喊聲漸近,已破的宮門抵擋不住叛軍鐵蹄,她可以想象坤和宮外朱碧濺血的場景,亦不怕生死斷在此刻。只是可惜,再也看不到曦凰披甲而來時的英姿,也再沒機會與哥哥閒庭信步在梨花樹下,更加不能兌現與他的承諾,百年之前終究有人要先走一步。
“娘娘。”祝梨抱著小皇子走到她身後,她僵立在殿前許久,終於緩緩轉身,目光慈藹的看向那個襁褓中的孩子,虧得這種情況下他還能睡得如此香甜,他可能這輩子都不會再歷苦痛,也感覺不到生離死別,這樣的人生,多好。
“帶著皇子隨皇上一起離開。”皇后望住祝梨,微微一笑,“楚嫻也交給你和橫艾了,好好保護她們。”
祝梨抱緊懷中孩子,目光閃動,“娘娘不隨我們一起走麼?”
“本宮不能走,總要有人來拖住叛軍。”皇后重重拂袖,別過身去,催促她快些離開。
“娘娘,保重。”祝梨抱緊孩子,才走了沒幾步卻又駐足回眸,皇后高貴清華的身影傲立在陽光下,透在玉磚上的影子與四周高大廊柱的陰影重疊,這樣一個堅貞果敢的女子就如同懸崖邊上的石楠花,獨對霜雪風寒,卻仍舊常開不敗。
祝梨臉上綻出一絲意味不明的笑來,轉身飛奔離去。
坤和宮內的侍者宮娥已被遣盡,皇后漠然聽著殺伐聲逼至坤和宮前,冷視那第一個出現在面前的銀甲佩劍的叛軍。
他的樣子正好背逆了日光,讓皇后看不清他的面貌,但可以看出他腳步急促,正往玉階上奔來。
皇后冷冷一笑,握緊袖底那柄削鐵如泥已然出鞘的匕首,等著送與第一個敢踏入坤和宮的叛軍。
近了,彼此間只隔開了十步之遙,他奔入宮簷陰影下,胸膛起伏急促,頭上戴著厚重盔帽,明明繫著黃色領巾,可那容顏分明常伴自己在夢中,只敢偷偷的憶起。
此刻境地下再次見面相遇,皇后驀然生出恍如隔世的感覺。
“你怎麼還在這裡不走?”慌亂之下,他忘記尊諱,忘記朝臣之儀,只急的說出這麼一句話。他好不容易混入宮中,只想確認她的安全,看到坤和宮前人聲盡散,以為她已找好了後路,但是他仍舊不放心的奔進來看。
卻見她孑然孤身站在大殿前,雍容華貴的宮袍逶迤拖曳在地,形展如鳳尾。乍見的那一刻,他整顆心都被糾了起來,如果有人早他一步殺到這裡,她還能活生生站在那兒嗎?他不敢想象,這個念頭幾乎要把他逼瘋。
皇后看他不顧儀態的對著自己怒斥,只是怔怔無語,目光從他臉上流連過,而後漠然別開,冷聲道:“這地方不是你該來的。”
“都這時候了,你還說這個幹什麼。”楚桓握緊手中佩劍,目光緊緊盯住她蒼白的容顏,明明是害怕的,為何還要獨自面對刀光劍影,把自己逼成這樣,他斷喝,“跟我走!”伸手就要拉她。
“楚桓,我不會跟你走的。”皇后拂袖退後一步,站到廊柱陰影下,無形中似與他隔開了兩個世界,“宮城失陷於我有責,我不能離開。”她按住胸口,衣襟下貼身藏著的正是九龍符,皇上對她委以重任,而她終究辜負了聖恩。
“你的責任?笑話,區區萬人的禁軍要抵擋十五萬鐵騎,你真當自己是神仙?”楚桓氣急智昏,再管不得許多,上前一把攫住她的手腕,將她拉近身前,目光灼灼看她,“三日已經是你的極限,你作得很好了,沒必要留下來待死。”
她的眼中閃過哀涼,下唇被自己咬出血痕,三個日夜不曾好好闔眼休息,她已經用幹了自己的所有精力,可依舊沒能守到援軍到來。
“帝后不能同時棄宮出逃,我必須留下來。”不知不覺間,淚已上湧,但她仍舊決絕道:“而那個人必將坐實弒君逼宮的罪名!”
“你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