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木鐘是您的侄女,您自然是願意叫她統馭六宮,兒臣當初再不喜歡她,為著表示孝道,也依著太后之意,立她為後,可誰知她不知惜福,不但對兒臣屢屢挑畔,做的事又可惡之極,一發連太后和科爾沁的臉面都丟盡了,再把她放在後位上,不知會捅出多大的婁子!”
孝莊重重拍案,道:“年輕夫妻有不諧之處也是平常,你若廢了她,才是讓你舅舅在科爾沁顏面盡失!”
蘇茉爾跟了孝莊幾十年,聽著母子倆這口氣,知道都是動了真怒,笑勸道:“太后和皇上都消消火,這幾十年來母子相依,再難過的坎兒都過來了,這件事細細的商議商議,總有可想的辦法,若為著這個氣壞了身子,可就大大的不值了!”
孝莊道:“商議什麼?你看皇上的心意多堅決,是必要將娜木鐘趕回科爾沁,他才安心呢!”
順治雙目微闔,道:“她說的話,做的事,若換作旁人,有十條命都搭上了,趕回科爾沁,難道過分嗎?”
蘇茉爾執著一把象牙柄的羽毛扇,輕輕為順治扇去額角的細汗,和藹道:“皇上不是在開玩笑吧?當年太祖皇帝的大福晉袞代,行了那樣的悖逆之事,都不曾被遣回孃家,讓一個女子迴歸母家,是比賜死還要重的懲罰啊!”
順治眉心微蹙,他並不是聽不進逆耳忠言的人,只是厭惡旁人以強勢威逼她,蘇茉爾的話,如和風細雨,滋潤到心裡,他的神色不覺緩了下來,孝莊心明眼亮的人,豈不能看不懂自己兒子?
她一手按著額角上的膏藥,和軟了口氣道:“罷了,蘇茉爾,你也不用勸,要怪只怪娜木鐘做了那麼多倒行逆施的事,皇帝要廢她是理所應當,只是哀家命苦,合該夾在皇上與科爾沁中間,兩頭為難!”說著,滴下淚來。
順治見母親流淚,心腸也軟了,低聲道:“皇額娘不必傷心,朕以為,此時廢娜木鐘,倒是為她好,趁她還沒做出什麼不可挽回的事,倒還可保全額娘和科爾沁的顏面,不然,‘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時日一長,不知她會做出什麼事來,到那時,皇額娘也未必護得了她了!”
孝莊微闔的雙目間透出一點犀利的光彩,她也知道娜木鐘被廢是早晚的事,與其再拖個一年半載惹得順治決心更堅,不如現在自己主動表現大度,讓順治懷著一點虧欠之心,想到這兒,她長長地嘆了口氣,道:“我知道你一直不喜歡娜木鐘,為了額娘,叫你受委屈了,可是額娘也是為了你啊,當年你即位時,多少朝臣反對,認為論長應是豪格,論貴應是博果爾,若沒有科爾沁的勢力支援,你怎麼能坐穩這皇位!”
順治想起前事,也是嘆息不止,他沉思道:“皇額娘放心,即使娜木鐘被廢,兒臣也一定會善待她,善待科爾沁的。”
孝莊等的就是這句話,她拿起案上銀亮的水菸袋,深深地吸了一口,吐出縷縷薄煙,道:“那麼皇帝除非做到兩件事,才能算得上是‘善待’,否則,就成了空話!”
順治問道:“哪兩件事?”
孝莊扳著指頭,鄭重道:“第一,娜木鐘就是不做皇后,也必須留在紫禁城,至少要保留個一宮主位的位份!”
順治爽快道:“好,兒臣就給她妃位,改居側宮,如何?”
孝莊默許,繼續道:“你既說要回護科爾沁的面子,那麼繼任的皇后,也須得是科爾沁的博爾濟吉特氏!”
“這……”順治猶豫了,不由站起身,在正殿中徘徊起來。
知子莫如母,孝莊暗哂,幽幽地開了口,道:“我知道你的心思,你喜歡賢妃,想立她為後,對不對?”
“可是賢妃仁厚賢德,與朕心心相印,她堪居後位啊!”順治激動之下,不覺忘了情,孝莊雖然也喜歡淑懿,聽了兒子盛讚別的女人,終究是有些不悅,好在她並不是妒悍無知的婦人,知道當務之急是達到自己的目的。
水菸袋向桌上一放,發出一聲脆響,孝莊沉沉道:“堪當皇后的世家女子很多,你是皇帝,不是平民百姓娶妻,喜歡哪家的女子就可以娶做妻室。你是帝王,可以給你喜歡的女人金銀珍寶,可是這後位,卻不能輕易予人。賢妃寵冠六宮,已是招人側目,你再給她後位,可想過她的日子會怎樣難過嗎?”
最後這句話打動了順治的心,要立淑懿為後,至少現在,時機還不到,孝莊已經在廢后一事上向他妥協,他再得寸進尺,只怕要得不償失。橫豎時日還長,他還有的是時間,去慢慢消磨科爾沁的勢力。
順治抖擻了精神,道:“既如此,就依母后的意思吧,只是外祖家眼前也沒有適齡的女孩兒,可以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