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懿撣撣冽風偶爾吹落衣襟的雪花,溫和道:“好了,此處不宜久耽,你先回去吧,順便折一把紅梅給你家小主插瓶。”
銀珠面露疑惑,立時又會意過來,白眉赤眼兒的,走那麼遠的路來趟御花園,豈不叫人生疑?心中更佩服賢妃的縝密周全,恭然施禮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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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二十四章 承乾繾綣
淑懿望著銀珠遠去的背影,想著怎樣尋個機會去告訴吳良輔,叫他把銀珠安排到翊坤宮去,吳良輔已經做了御前總管,淑惠妃一倒臺,發落儲秀宮宮人的事,皇帝應該會交給他去做。
她也確實需要在翊坤宮安插一個眼線了,幸而皇后及時復出,不然這次淑惠妃出事,可就真要任由貴妃坐大了。可皇后也不是個穩當的,不一定哪日把順治得罪苦了,皇帝一氣之下執意廢后,那貴妃和貞妃就會把所有矛頭對準自己。為了避免這一天到來時,她措手不及,現在就必須一步一步地鋪好後路。
淑懿這大半日身心疲累,這時看著御園中蕊凜冰霜,疏影臨水,不由想要清靜片刻,獨賞這雪中芬芳。
她抖抖絹子,對雲珠道:“你穿著緞鞋走得快,快回承乾宮去盯著點,有什麼事趕快來告訴我!”
雲珠也知宮中今日必有異變,絮絮地叮囑了淑懿幾句小心,就一徑匆匆而去了。
淑懿起身揉一揉痠軟的膝蓋,漫步走在無垠雪地裡,花盆底踏在雪上,吱吱嘎嘎地響,印出兩溜清晰的足印,不一會兒,就被積雪覆蓋,輕淺而模糊。
行至絳雪軒一帶,淑懿見紅白梅花匝路亭亭,數萼含雪,不禁心曠神怡,才要伸手攀折,只聞桃紅猩猩氈簾裡傳出喁喁細語。
“我一走兩月,你住在慈寧宮,書信也不好常寫,你的病可大好了!”原來是博果爾的聲音,淑懿這才想起來,他昨兒才從遼東回來,順治忙著年下召見各省巡撫,還未來得及給他接風洗塵。
“那點子小病,不值什麼!只是你怎麼那麼傻,尋了那麼多藥方來!”孔四貞的聲音如香苞素質,在朔風中飄散嫋嫋寒香。
博果爾心疼道:“你病的時候,我不在你身邊,你不知道我有多著急!皇兄想要礪練我是好,可是一聽說你病了,你知道麼?我當時都想要給皇兄上書,求他讓我回來,只做個逍遙王爺,我根本不想建什麼功,立什麼業!”
孔四貞嬌聲道:“這是什麼話?難道你不想百年之後,史官修書時,把你的功績傳於後世?”
衣料悉索,四貞嚶嚀一聲,應該是被博果爾擁在懷裡,“我不想垂名青史,縱使後人為我著書立說,我的傳記,只關於你!”
淑懿那顆被兩世恩仇磨得冷硬的心頓時柔軟下來,我的傳記,只關於你,這是比海枯石爛更動人心魄的誓言。
“皇額娘想為你娶達爾汗巴圖魯親王滿朱錫禮之女做福晉,前幾日還問過懿靖大貴妃的意思呢!”四貞的柔聲細語,如清風,似薄霧,柔情似水中含著幾分憂鬱和不安,淑懿從來只覺得她是個俠肝義膽的女子,卻沒想到她還有這樣嬌媚的一面。
博果爾起誓道:“皇額娘是太后,自然要做個關心皇子婚事的樣子,只要我執意不允,也就罷了,你放心,我是非你不娶的。”
四貞似乎頗為感動,語聲更柔,“你對我的心,我自然知道,可是孫延齡……”她陡然堅毅起來,“他又向九弟上了奏摺,說廣西遭了旱災,租稅收不上來,要朝廷再給他追加糧餉!他這樣一鬧,我只怕哪天皇額娘一句話叫我嫁過去……”
博果爾怒氣如虹了,“哼,這個孫延齡,別以為在廣西天高皇帝遠,哪天我帶兵南下,連帶三藩和他一起平了!”
四貞撫慰他道:“你看你,急得一臉汗,橫豎不管叫我去哪兒,我的心只在你這兒……”聲音漸低,如囈語般輕飄飄的,博果爾的蜜語中有了些微的喘息,伴著女子的輕吟,傳入淑懿耳中,“四貞,我不會放你走的……”
絳雪軒的庭前屋後未植高大樹木,只有遍地的藤蘿香草,牽絲引蔓,垂簷繞柱,春夏之際,尚有翠帶飄風之清涼,如今嚴冬時節,只餘條條枯藤,纏著光禿禿的大玲瓏山石。淑懿無處可躲,聽著屋裡的聲音面紅耳赤,她怕驚散了鴛鴦,故而沿著朱壁,一徑躡手躡腳地繞到屋後,才從甬路出了御花園,回至承乾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