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憶起端木翠清明水樣眼神,心下一片澄澈,唇角揚起一抹笑意,身子微微向前傾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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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臺處一片死寂,溫孤尾魚死死盯住修復已畢的女媧封印,印色赤紅如血,幾欲四下漫溢開來。
溫度一點點低下去,冰封始於這一刻。
溫孤尾魚忽然爆發出一陣歇斯底里的笑聲。
“展昭,說你蠢笨,果然不假,”他一時嗆咳到,幾欲喘不上氣來,“端木翠的沉淵是西岐,你當然信得過她,可她要兩千年之後才會認識你……你如何接近她?如何自轂閶身邊帶走她?到最後,你們一個永墮沉淵,一個橫死異世,也算遂了我的心願……”
風大起來,將溫孤尾魚的駭笑聲捲起,拋擲,再傳將開去,最終,覆遍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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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城西北二十里,西岐軍帳,端木營。
燭花暴起,端木翠一驚之下,翻身坐起。
夜已深,燭影將壁掛的鎧甲投射出長長斜影,風般搖曳。
阿彌聽到動靜,急急掀帳進來:“將軍,可有差遣?”
端木翠以手撫額,好生疲倦:“方才做了個噩夢,夢見尚父命我們攻打崇城,久攻不下,死傷無數,著實可恨。”
阿彌擎起案上銅壺斟水,寂靜夜裡,細細水斟之聲,潺潺淅淅,煞是好聽。
“聽說轂閶將軍已經請得崇城戰牌,將軍若不放心,大可與轂閶軍合營,屆時兩營大破崇城,想來會是一世風光。”
端木翠不答,伸手接過塹碧銅杯,頓了一頓,嫣然一笑:“說的是,我正有此意。”
【第二季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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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季 沉淵
第79章 引子
殷商月色,比展昭這一生所見的任何月色都要曠遠。
兜頭一輪巨大的模糊冷月,似乎觸手就可攪散,愈往邊緣處愈是稀薄,最終與暗灰色的黑夜融作一處。
走了很久,才遇到一棵光禿枝椏的樹,孤零零地立於荒野之間,上下無依,左右無靠,也不知在此處守候幾多寒暑,伸手輕輕一撣,能撣下成年累月積下的寂寞。
遇到這樹之前,展昭已經走了很久很久,原本,他並不準備停下,可是現在,他改變了主意。
展昭伸出手去撫住樹身,慢慢摩挲著粗糙且千溝萬壑般的樹皮,鼻端傳來樹木特有的氣味。
這已經是一棵老樹了,也許來年就抽不出枝芽,又或許下一個電閃雷鳴的日子過後,徒留朽爛的樹身。
但是此時此刻,它是與他最為親近的事物。
異世所帶來的陌生與荒蕪之感遠遠超出了他的想象,墜下深淵,他並無痛楚,身陷泥淖,他也並無知覺。
可是恢復知覺時,竟似再世為人,睜目之時,渾身戰慄,猶如重歷脫胎母體之痛。
半天一輪月掛,疏離中透出近似猙獰的冷漠,都說月是故鄉明,可見此處非舊土。
踉蹌著起身,居然不知往何處去,東西南北,一般景緻,極目處都是若隱若現的天邊。
隨意取了一個方向,踽踽而行,足音嘆息般在身後縈迴不去,一路踏起塵土,沒有遇到一個人。
無妨,他心中有要找的人。
尋人,從來都不是一件輕省的差事,尤其是茫茫如大海撈針,尋而無索,求不得,無怪乎位列佛教八苦之一。
好在,端木翠不屬此類。
位高權重,身世顯赫,她是風雲人物,眾目所向,人流如潮水般向她擁去,他甚至不需要費力去找,隨人流而去,只求與她雙目相匯。
念及至此,展昭面上現出溫柔笑意來。
他向來不將什麼高官厚祿權勢出身放在眼裡,但是端木翠的種種,卻讓他既感親切,又覺驕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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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他並不知,沉淵不同於迷夢,迷夢中的種種或許能如蛛絲般即抹即去,而沉淵,卻勢必在他心口剜下一道深痕。
若聽之任之,那深痕漸漸鼓脹開來,終有一日劃地為壑,漸深漸闊,兩人各守一端,無舟無楫無渡橋,直到遠至目光都無法相會,真正形同陌路。
只盼有人知會於他,亡羊補牢,時猶未晚,那碎金斷玉的一刻,永不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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