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腿便走。
夭夜問:〃帝姬去哪?〃
〃天下之大,我去哪裡都可以。〃顏兒無所畏懼地說。
夭夜哈哈大笑,〃天下之大,想必並沒有帝姬容身之所。還有,難道你真不想要那個男人了嗎?如果你不想救他,我這就回去,將他拉出去餵給黑狸。〃
顏兒慌忙止住腳步,氣急敗壞地說:〃夭夜,你怎能這般不講道理。〃
夭夜雙手插入寬大的衣袖,慢吞吞地走到她身邊,低聲說:〃第一件事,不許擅自離開這裡。〃說完他竟揚長而去。顏兒慍怒,不許擅自離開這裡,那不就等於將她軟禁了?
〃你到底想幹什麼?〃顏兒沒好氣地問。夭夜冷哼,那眼角瞥了一眼顏兒,嘆息道:〃帝姬沒誠意?〃
顏兒一時語塞,她思索了半天,想到這段時間怕是呆在這裡最合適,不如就將計就計吧。於是她勉為其難地點點頭。
〃還有其他事嗎?〃顏兒問。
夭夜又賣起了官司,〃我想想吧。馬上天黑了,我們該回去了。〃說罷,他自顧握起顏兒的手,但顏兒卻毫不客氣地甩開,自己往前走。夭夜搖搖頭,笑了笑。
〃白老虎呢?〃顏兒走了半天,才發現之前那隻白虎不見了。
夭夜漫不經心地說:〃它覺得你很煩,所以就自己回去了。〃
顏兒瞥了他一眼,又繼續往前走,夭夜卻拿出短笛,兀自吹起來。那悽悽慘慘的音調,實在讓人不忍耳聞,直聽得人肝腸寸斷,這樂音就像是一隻無形的大手,能人深藏心底的悲傷悉數引誘出來。顏兒聽得喘不開氣,卻又被深深地吸引。她不明白為何辰淵會說這是安魂調,也不明白夭夜為何說它叫做清平樂,這分明是斷腸曲。夭夜慢慢就走到了她前面,她失魂落魄地看著他紅衣獵獵的背影,竟再次覺得熟悉起來,這背影真是像極了一個人,軒轅燚。也不知過了多久,兩人才又回到那座宮殿。
依舊是青衣小童開門,恭恭敬敬地將他們迎了進去。
〃你們可真是會磨蹭。〃冷不丁一道清麗的聲音吸引了顏兒的注意,她放眼看去只見一七十八歲的少年,正倚在那桌邊喝酒。他生得唇紅齒白,眉清目秀,只可惜身量未足,矮小了點。
〃夭夜,你這夢到底什麼時候能醒?任誰都拉著做你娘子?〃那少年嘲諷地看著夭夜,向顏兒點了點頭。
夭夜唇角揚起,露出一抹高深莫測地微笑,〃難道你不想找到她?〃
少年嗤之以鼻,默不作聲地繼續喝酒。但他那眼角的餘光卻一直在顏兒身上逡巡。顏兒索性問:〃這位小兄弟如何稱呼?〃
〃白澤。〃他笑眯眯地看著顏兒。顏兒一怔,忽然覺得這名字好像在哪聽過,但又一時記不起。於是便笑著點點頭,算是打過招呼了。
〃你不要拘謹,把這裡當自己的家便是。〃少年倒是親熱的緊,〃也別怕夭夜,他瘋瘋癲癲的,很久了。〃
看這少年如此說話,看出來,他跟夭夜關係非同一般。顏兒又點點頭,〃謝謝你。〃
少年滿不在乎地擺擺手,便走了,臨了他又說:〃下次別亂跳,這裡是鬼域冰原,很危險的。〃
顏兒聽得一頭霧水,她覺得這些人真是一個比一個怪異,真希望辰淵和菊生他們能快點來。又或者,軒轅烈能早點醒來,他們便離開這裡。想到烈,顏兒便離開夭夜,開啟了烈的房間。
他跟之前沒什麼兩樣,還是雙眸緊閉,呼吸單薄。顏兒心急如焚地試了試她的脈象,毒似乎蔓延的很快,之前慕容輕羽說她的處子之血可以徹底清除這種毒,現在想來怕是沒有用了,因為她已經不是處子。想到這裡,顏兒那張冰雪般晶瑩剔透的臉上,竟呈現出一片粉色。她黑玉般的眸子裡,一片盪漾的水色,她望著軒轅烈,一時竟百感交集。眼前這人是她不共戴天的仇人,可卻也是她今生今世刻骨銘心的人。顏兒溫柔地理著烈的銀髮,她注意到他的銀髮跟普通人的不同,它們是銀色的,似乎還帶著某種光輝,白得纖塵不染,晶瑩剔透。她無法解釋他一夜白頭的原因,只是此時此刻,她對這個男人有難以名狀的憐憫,也僅僅是憐憫。
〃傲雪錚,永遠都不要在對這個男人動心了。他欠你的,這輩子都還不清。〃她聽到自己在心中說。於是黯然放下他的銀髮,顏兒走到了窗下。窗外到處都是碩紅的花朵,紅得轟轟烈烈,紅得讓人膽顫心驚,而那紅色之後,又是各種各樣的綠色,綠草綠樹,綠得沁人心脾。顏兒始終搞不明白,這裡究竟是天堂還是地獄。更搞不清楚夭夜的真實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