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啊了一聲,又開始落淚。難道這真是老天對她的報應嗎?喪夫喪子,留她一人孤苦人間。
〃哀家不會讓皇上死。〃她雙目含淚,定定地看著外面,此時已近深秋,一陣風過,樹葉紛紛飄落,天地間一股肅殺的悲涼。
〃扶哀家起來,哀家要去看看皇上。〃太后好像瞬間老了很多歲,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小宮女們慌手慌腳地將她扶起來,步履蹣跚地走出去,她一步步消失在辰坤宮大門,身後是一地飄落的黃葉。
烈歪在榻上,明黃色的寢衣上有星星點點的紅。小香兒紅了眼睛,拿著乾淨的袍子給他更換。
〃香兒,幾日不見,你又長高了許多。〃烈暖暖的笑著,無比虛弱。他不問還好,這一問小香兒就哭了。
〃香兒,香兒……〃她嗚嗚咽咽哭個不停,竟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烈也不怪她只等她哭夠了,才淡然地說:〃你應該為朕高興。〃
〃香兒是高興啊皇上,您找到靈妃娘娘。香兒已經將娘娘的房間收拾好了,被子都換成了新的,衣服都燻了香。〃她紅腫的眼睛像個桃子,這宮裡內外都在傳說皇上活不了幾日了,據說是被靈妃娘娘下了毒。
〃香兒,你真是個聽話的好孩子。〃烈欣慰地看著那張小巧的圓臉,〃朕現在就放你出去,找個好人家嫁了,不然等朕死了,就幫不上你了。〃
香兒臉色煞白地看著烈,臉上又流下滾滾的淚來,〃皇上說得這是哪裡話,奴婢是要伺候您跟娘娘的。皇上是真命天子,怎麼會死。〃
烈嘲諷地笑了,〃什麼真命天子,都是騙人的。〃他萬分疲憊地閉上了眼睛,此時太后剛好進來。
〃皇上,今天覺得怎麼樣?〃太后柔聲問。烈實在沒勇氣睜開眼看她。曾幾何時,他痛恨她的獨斷轉型,她的掌控欲,她的胡作非為,可眼下,她只是一個關心自己兒子的母親,於是再多的怨恨也都煙消雲散了,所以烈不敢看自己的母親,不敢看她眼中的悲涼與憂傷。他也不喜歡這種感覺,每個人都在為他的即將到來的死亡或真悲傷或假仁假義。
〃母后,我真的沒事。你看朕不是好好的在這嗎?〃烈強打精神,〃晉南的戰事,你還一直沒跟我講呢!〃
〃皇上現在只管休息,晉南的戰事,哀家自有主張。〃太后還是那樣。
皇上疲憊地說:〃母后,我只想為大槿再做最後一件事,也不行嗎?〃
太后一顫,眸光隨即黯淡下來,沉默良久,她忽然道:〃去傳大將軍江吳遠。〃
不多時,便聽一人身著重甲,邁著沉重的步伐走了過來。
〃臣江吳遠,叩見太后、皇上。〃
〃江吳遠起來說話。〃烈虛弱不堪。
江吳遠滿面風塵,他關切地看了一眼皇上,又看了看太后,才低聲問:〃皇上,您身子怎麼樣了?〃
〃講講戰事。〃烈雙眸未必,直入主題。
江吳遠面有難色,因為誰知道那個瀚海帝姬跟皇上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他該怎麼把她的惡性一一描述出來呢?
〃江吳遠,你照實說便是。〃太后看出了他的猶豫。
江吳遠嘆了口氣,好像是陷入了某種回憶。
卻說江吳遠一直是鎮守大槿南邊的守將,南方相對著北面瀚海,要相對平靜的多。可有一日不知從哪裡來了一群怪模怪樣的亂軍,不由分說就要開始攻城,他急忙組織防守,卻不知那夥亂軍進攻方式著實怪異。他還記得那為首的幾人裡有一個白衣少年,那少年多說不過十六七歲,騎著一頭白虎,手握一根短笛,那短笛一吹便從四面八方湧出無數野獸,見人就撲,見人就咬。他見這群人來歷非常古怪,便果斷地組織老百姓棄城逃命,但城被攻破之日,還是有些老弱沒能逃走,據說都被那群人抓住餵了獸群。這種也蠻與怪異,真是聞所未聞。最後,他派人去刺探那夥人的來歷,去了十個探子,最後卻只回來一個。回來的人說那群人的王是一個妙齡女子,一身紅衣,頭戴黃金冠,肌膚勝雪,美如妖孽。就這樣,他節節後退,已經連丟數城。
〃臣無能,懇請皇上責罰。只是這夥妖軍,屠殺百姓,實在讓臣不忍。〃江吳遠說著竟紅了眼睛。太后自然也異常憤慨,只有烈他眉頭緊鎖,原本蒼白的臉更加蒼白。
〃不是說好的嗎?不是說好的!〃他喃喃自語,胸腔裡那股悲愴像是要炸開來。他無亂如何也想不通顏兒為何會棄他不顧,一定要做這天下的主人,難道之前在忘憂谷的一切都是假的?
那強烈的氣息在體內橫衝直撞,最後又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