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這聲音熟悉,扭頭看,卻見李隆基一雙彎彎的眼,晶亮亮的都是笑意。
“你怎麼出來了?”我下意識道。
李隆基眯起眼看我,輕聲道:“我以為你會說,夫君,好巧啊。”我心裡暮地一沉,卻只能笑著看他:“別鬧了,我才不信有這麼巧。”李隆基接過燈,遞到我手裡,道:“的確不巧,我和大哥二哥跟了你們一路了。”
我順著他的話,抬頭看,才見他身後不遠就立著李成器和李成義。李成器只笑著看我們,李成義卻有些不快地盯著我。
自賜婚後,父王尋了藉口將我帶出宮,避開了那場扶風竇氏的變故。同年,恆安王府也自長安遷至洛陽,算是全了姨娘的洛陽念想。一晃兩年,東宮諸位郡王被禁足於東宮,我也終年在恆安王府內,竟再沒見過。
我收回視線,對李隆基道:“跟著我做什麼?”李隆基笑而不答,退後兩步看著我,連連點頭,道:“窄袖袍,軟棉靴,如今這一身胡服裝扮很配你。”我提著那荷花燈,只能任由她打量,宜喜在我身側卻早已傻住。
李隆基回頭對李成器道:“大哥,我這小夫人越發好看了。”李成器沒有作答,倒是李成義走上前兩步,拍著他的肩道:“我這二弟有了妾,你也有了婚配,大哥卻還是孤單一個,你怎麼好意思說這話?”
我不理會他,只側頭對宜喜道:“這幾位是太子的郡王。”她隨我出宮後,尚未有機會見過,聽了這話嚇了一跳,險些掉了燈,半晌才道:“難怪站在那裡,就和身旁的人不一樣。”
我正要再說話,卻覺腕子一緊,竟被李隆基一把拉住:“為夫陪你逛燈節。”我忙推開他的手道:“你都多大了,怎麼還這麼隨便。”他停住腳步,看我笑道:“永安,本王已過十二,你再等我兩年就娶你。”
我被他說得難過,掃過李成器不變的淺笑,才道:“先放開。”
他轉過身,邁向前一步,離我極近:“永安,你是不是嫌我母系凋零,日後怕沒了依靠?”我嚇了一跳,後退了半步,正不知道如何說時,他卻忽而一笑,道:“逗你的,當初我快死了,你還不是去看我?我不會這麼想你的。”
我被他折騰的,一時回不過神,最後才明白他是玩笑。
可這玩笑,卻現實的殘酷。
我不敢再說什麼,只快走了兩步,對李成器行禮道:“郡王。”李成器溫和看著我,道:“縣主無需多禮。”簡單的幾個字,他沒再說什麼。我壓住心裡的紛亂,又看向了李成義:“宜平在你那處可好?”李成義挑了下眉道:“當初就應承你了,我會照顧好她,怎麼縣主不信本王?”
我點點頭,低頭盯著手中燈籠,一時不知道再說什麼。
過了會兒,李隆基才輕咳了一聲:“我錯了,你別再擺個受氣的臉了。”我啞然看他,道:“我什麼時候給你擺臉色了?”他拉下臉來,眉眼帶著三分晦氣,道:“上元節本是挺高興的,見你這臉我也高興不起來了。”
我被他逗得笑起來,仍是個大孩子,還是沒變。
有一搭沒一搭的說了會兒話,李隆基才拉出始終站在一側安靜的少年,道:“託了我表弟的福,姑姑終於說動皇祖母讓我們出來逛逛了。”我看那個眉眼與太平有幾分像,書卷氣極濃的少年,瞭然道:“郢國公。”太平公主最寵愛的兒子薛崇簡,沒想到竟和李隆基如此要好。
他紅了下臉,緊著點頭,道:“三嫂。”我愣了一下,沒應聲。
因街上人多,我們便趁勢進了間酒樓,樓內喧鬧非http://87book。com常,早已人滿。
李隆基見沒了空位,正要轉身出樓,就見二樓有人探了頭,高聲道:“李兄。”那人的眼笑眯成一條線,竟是在國子監見過的張九齡。
他這一叫,眾人神色各異,我卻心頭突突,看了一眼李成器。他只笑著對張九齡點頭說:“你那處可空著?”張九齡把玩著茶杯,說:“自然有,我特地要了個靠窗的,看看今天還有沒有餘興節目。”
這人還真是不忌諱。我低下頭,努力讓他別注意到,免得說出什麼麻煩的話。
直到隨著他們上樓坐下,張九齡才掃了我一眼,定了下:“縣主竟也來了。”我抿嘴笑了下:“國子監那一次,也有三年沒見了。”李隆基看看我,又看看他,忽而反應過來,慢悠悠吟道:“草木有本心,何求美人折。”
張九齡並不差異,眯眯笑著點頭道:“這句子,怕是要隨張某一輩子了。”李隆基點頭,道:“我這小夫人曾誇公子是個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