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樣一說,孟孺人才留意到剛才和女兒說笑的年輕女子。見她十六七歲的模樣,穿得喜氣,一張臉未施胭脂。卻透著別樣的秀麗。不禁微微皺了下眉。
雖是低著頭,可李玉娘卻用眼角瞄見孟孺人微變的臉色,在心裡一嘆,她輕聲道:“謝這位娘子的誇獎,玉娘一蓬門荊釵,如何能與解家娘子這樣的書香貴女相提並論呢?就是能與解娘子梳頭上妝,都是玉孃的造化了。”
聽了她的話,孟孺人便放下心來。若只是上妝女倒也不相干,反正一會扶著新娘上花轎的也不是她,更不會跟去男方家中,礙不著什麼事。心一安,她的臉色也好看起來,“這娘子倒的確是生得乾淨,說話也象是識得幾個字的……”
雲氏眼角一瞥,正好同李玉娘抬起望來的目光撞上,一瞬間,兩人都是微縮了下瞳孔。
突然遭逢,誰都事先沒有想到竟會這樣一場碰面。雖然不均而同地選擇了故作不識,可暗藏鋒機的話卻還是難免。
一旁冷眼瞧著的王香萃在心裡暗暗著惱。雲氏裝著不識也就罷了,怎地這李玉娘也是這樣不配合?聽來的傳聞裡可不是這樣怕事的人。
收回目光,雲氏執著梳子,從髮根直梳到髮梢,口中祝願道:“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髮齊眉;三梳梳到兒孫滿堂……”如此祝願三次,她才放下梳子。孟孺人笑著迎過來,又是一陣謝,便攜了看熱鬧的女客們又往花廳裡去。臨走時吩咐道:“動作快些,莫要誤了吉時。”
李玉娘脆生生地應了一聲,目光一轉,和扭過頭冷冷看她的雲氏目光一對,靜了兩秒,她突然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燦爛得讓雲氏微眯了眼眸,只覺得刺眼得讓人心口都開始發痛。
不好多說什麼,她露出淺笑隨著眾人回了花廳,卻只覺得心緒不寧,坐立不安。隨口敷衍著,笑著說些根本沒有進心的話,抬起頭時看到王香萃瞥過來的目光。她的心一凜,原本平放在膝前交握的雙手便擰了起來。
怎麼竟忘了王香萃呢?從前朱家設宴時,王香萃應是見過那賤人的。這會兒突然見到,說不定她已經認了出來。
雖說趕走李玉娘後,她心安理得地做了熙哥兒的母親,可到底是有些顧忌的。家中嘴不太嚴或是曾露過同情李玉孃的奴婢一概被她賣得遠遠的,別說事情傳到外面去,就是敢有人在家中議論支字片語她也絕不留情。可就是如此,與朱家走得近的幾家總還是有人知道這事兒的……
不行!絕不能再讓李玉娘在她面前亂晃。若被她嚷了出去,雖也沒什麼損失,可要是以後熙哥兒知道了難免會對她這個做孃的生了隔閡。也是她的命不好,若不是當年生長女時傷了身子,又怎麼會多年無出,迫不得已才抱了那個賤人生的兒子當成自己的親生子呢?
在心裡一嘆,她難掩煩燥的情緒。在婢女後來稟告娘子已經上好妝時,她幾乎是立刻就站了起來,目光掃過滿屋看她的目光,她只能訕訕笑道:“解娘子那般美貌,上了新娘妝一定更是美豔動人,連我這個女人都要耐不住性子看美人了!”
她這麼一打趣,孟孺人也笑起來,其他的人自然也是跟著大笑,也便沒人去在意雲氏剛才一剎那的失態。只有王香萃暗暗抿起嘴角,在心中冷笑了一聲。
雖然心急如焚,可卻不好超過孟孺人自己搶先。雲氏耐著性子陪著眾人進了繡樓,也不去看新嫁娘,先就四下打量。一眾穿著紅裳的喜娘裡未見到李玉娘,她不禁皺起眉來。
擰著手,她也顧不得會不會被人看,扭過頭去往花園裡看去,正好看到一抹紅裳正往外面閃去。扭頭看了一眼正圍在新嫁娘身邊的眾人,她悄然抽身,往外追去。
口中說著吉祥話的王香萃在眾人中抬起頭來,目光追著雲氏的背影。有心跟去,卻還是隻衝著候在外面的花葉使了個眼色。雖然看熱鬧很有趣,可是還是陪著這些日後可能成為郎君事業助力的婦人們比較重要。
花葉得到自家娘子的示意,也不言語,轉身便跟了出去。遠遠地綴在雲氏和翠兒身後。眼看著前面兩人停下腳步,她忙閃身躲在一塊假山石後。只聽得雲氏低喝了一聲,令翠兒留在原地守著。她不禁在心裡一嘆,看來,熱鬧也不能看全了,只希望一會那兩位吵得大聲點兒,她才好有料兒回去和娘子報啊。
轉過一叢迎春花,站在黃花後的紅裳女子便暴露在眼前。雲氏捏著手,死死盯著面前這個俏然而立,臉上還帶著笑容的女子,恨不得立刻撲過去撕打一番。只是,那等下濺婦人才會做的粗俗舉動,她是萬萬不會做的。就象明知道男人都喜歡狐媚妖態,她卻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