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得得意,姜淑雲的心裡卻酸得酸泡直泛。
這所謂的勾欄,現後世代指青樓妓館又有不同。宋時的瓦市勾欄,還是以娛樂表演為主,有點象後來的娛樂城。既有歌舞表演,又有些雜戲、講史、皮影戲、雜耍等。此時的表演者大多通稱伎,卻是技藝之伎,而非賣笑之妓。甚至有“學這幾分薄藝,勝似千傾良田”之說。
可就是這樣的勾欄,內中卻也有以色侍人的妓。便是丈夫未曾真個與妓做出什麼來,可知道丈夫同那些作得詩唱得曲跳得舞的女子玩鬧嘻笑,卻也夠讓她吃上一壺老醋了。
只是宋時文人呷妓之風甚盛,視在勾欄之中與那些官伎詩文唱和為一大雅事。又因許多文人皆是在勾欄結交往來,所以那瓦市勾欄又成了宋人結友相聚的慣常場所。
姜淑雲若真個規勸丈夫莫去那些地方,就不僅僅是嫉妒,甚至是不顧丈夫今後的前途了。
心裡發酸,她卻仍是挽著顧洪的手臂,柔聲道:“郎君,應去州學了,莫要耽誤了時辰,惹惱了教授。”
這說的教授,卻是州學的夫子,雖也是教師,卻不是白身,而是有官資在身的。
“正是,還是娘子明理。”顧洪聞言,也正色起來,“若我今年秋試中名次靠前,又得教授薦書,那明年大比之年的春試便更多了幾分把握。”
“可是,郎君這樣的才學,自然會高中的。”柔聲說著,姜淑雲又有意無意地笑道:“秋試之前,郎君倒要用功在這經史之上了。”
這話一說,顧洪原本還興致勃勃的表情便是一斂,看看桌上不過只寫了數字的宣紙,卻是一嘆,擲下手中的毛筆,轉身出了門去。
姜淑雲送了顧洪出門,轉回來,站在桌前,拈起那張濺了幾點墨跡的紙,看那上面寫的卻是一句殘詞:“雨細梅黃,去年雙燕還歸”
詞句雖是化的已逝的晏學士的那句“無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識燕歸來”。卻也頗為精緻工麗,想是昨天顧洪在瓦市之中真的是很盡興。
執著字幅,心中又是酸又是怨,卻是一聲嘆息:“這世上到底還是女人苦……”這一嘆,卻又想起李玉娘所說的那一番話。目光投外窗外,見半邊天空皆是陰雲,更覺蕭索之意更濃。不禁又是一嘆,可心裡對李玉孃的顧忌卻去了兩分。
且不說姜淑雲在房中自怨自艾,卻說李玉娘在廚下和何嫂、小英二人捧著食盒吃早飯。
雖是知道小英和何嫂都對她有些不滿,可李玉娘畢竟不是沒經過事的小妮子。也知道初到一地,若是滿院裡竟沒有一個是同她交好的,那她以後只會更吃虧。
小英和她的矛盾,等同情敵關係,雖然她不把這事放在心上,卻也很難調和。所以對小英,她半分示好之意都沒有。
而何嫂這邊卻是不同了。一來她與何嫂就是有點矛盾,那也是小英挑唆的,就算曾有過口舌之爭,卻也不是什麼不可化解的矛盾;二來何嫂也是被僱來的,同她一樣隨時都可抬腳走人的,忠實度自然是比不上一心想留在顧家的小英,應該會和她說到一起去;三來李玉娘還打了日後役期滿後出了顧家說不定也能借上何嫂的力的主意。
所以,這一頓飯吃下來,李玉娘直似口角生花,一個勁地贊何嫂做得一手好吃食,還做出謙虛樣時不時地討教這菜怎麼竟會這樣香,這湯餅怎麼就擀得這麼勁道……
但凡有手藝的人,最愛聽的就是被人稱讚手藝好。這會被李玉娘沒停過嘴的稱讚,就是臉上不顯,心裡也都樂開了花。同李玉娘說話的態度也就緩和了幾分。
小英瞧著眼氣,憋了肚子氣,忍又忍不下。便趁著李玉娘聲音稍停的空兒,便冷笑道:“今個兒我可算是見著什麼是溜鬚拍馬了。真個是沒想到,這世上竟還有這樣無恥之徒。不過咱們大郎卻是眼明如炬,就算是那些狐狸精再討好賣乖,也不屑一顧的。”
一聽她這話,李玉娘就知她是知道昨晚的事。抿唇一笑,她還沒說話。小英已經又轉向何嫂,“我說何嫂,你可別被人的花言巧語騙了,被人佔了便宜去。”
看何嫂瞥向她的目光帶出一絲狐疑之色。李玉娘眼簾一垂,已露出泫然欲泣的表情,哽咽兩聲,卻流下淚來,又裝作倔強,半扭了身用帕子擦著眼睛。
實在忍不住時才嗚咽道:“天地良心,小英姐姐,你就算是討厭我,可也不能這麼亂說話啊!我又何曾想過要佔何嫂半分便宜,不過是因覺得何嫂面善,看著親切,才多說幾句親熱話罷了……”
用帕子擦著紅通通的眼睛,她泣道:“我本也是好人家的女兒。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