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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橋大學的入學申請我寄出去已經有三個月了,一直沒有收到訊息,我開始煩躁起來,加上不久前從張浩那裡得知的壞資訊,我對出國留學這件事所抱的信心越來越小,幾乎快到了要放棄的地步。
我想離開,想好好的活下去,儘管我歷史記得不清了,但八年抗戰,歷時中國國內時局動盪不安,像未來的南京大屠殺,淞滬會戰,鄂湘桂會戰,臺兒莊會戰,南京保衛戰等等戰役,會死很多的人,這些戰爭都將不再是歷史書上的歷史,而是現實。
我不知道生長與未來和平籃天下的我能否面對這殘酷充滿現實的中國動盪八年,我又能否活著等到真正和平解放那一天的到來。
在那些孤獨的夜晚,枕著窗前寂寞清冷的月光,我默默地想了很多有關將來的事情,最後,還是決定逃離這座城市,逃離這個陌生而熟悉的國家,等一切風雨動盪過去平靜之後,再來決定未知的人生……
“莫姨,這是上次向你借的書,我看完了,謝謝您!”瑩瑩的小阿姨留英回來,帶了許多外文書籍,加上她們家的豐富收藏,我時常在她那裡借書,共同探討一些外國的人文地理風貌。現在是一九三幾年的上海,許多外文書籍很難在市面上找到的,尤其是像我現在看的有關服裝設計方面的書籍,莫姨知道我對這方面德書籍感興趣,特意託朋友不時從外國郵寄相關書籍回來。
“好。”莫姨笑眯眯的看著我,拉著我的手極為親切,“這麼久不到莫姨這來玩,我還以為你忘記有莫姨的存在了呢!最近過的好嗎?瑩瑩那孩子也是的,都不知道約你一起來看看莫姨。已經放假了吧,要多出來在外面走動走動,別老悶在家裡不出來。”
“恩,最近事比較多,這不得空就到莫姨您這來了,我還怕您會嫌我一直向您借書麻煩呢。”任莫姨拉著我的手,我憂鬱了一番,關於瑩瑩何張浩的事始終沒有問出口。
莫姨也是一個比較奇特的人,在這個充滿了傳奇的年代,現年二十七卻依然是單身一人,有姣好的面容,良好的家世學識,出過國,喝過洋墨水,有見識,有胸襟,卻迥異的保持著單身多年,家人沉默並不予於干涉。
我隱隱從瑩瑩那裡得知一些有關莫姨的事,莫姨年輕的時候曾有過一段刻骨銘心的愛情,最後卻以悲劇收場。她本是莫家最得寵的女兒,打小才貌雙全,耀光四射,性格外放張揚,備受寵愛,是當時大上海最耀眼的一顆明珠。
自那段感情之後,莫姨如同關進盒子裡的珍珠一般,收斂了所有光華與羽翼,十八歲孤身毅然離家,飄然去了美國,幾年之後返回上海,在這裡開了家“知意”琴室。誰也不知道她那幾年孤身一人在美國是如何度過的,她從來沒有對崔家的人提起過,也沒有返回本家。
“彈首曲子給我聽吧,好久沒有聽過你彈鋼琴了。”莫姨穿著件無袖的黑金牡丹旗袍,梳著一個高高的圓髻,青玉琉璃簪綰在髮髻之上,優雅美麗而大方。高跟鞋富有節奏的踩過柳木地板,斜坐在鋼琴旁邊的貴妃椅上,硃紅的嘴唇優雅的吐出一口煙霧,籠罩在眼前,神色迷離,明媚而充滿憂傷。
我看了眼牆上的拾音種,還有半個時辰就是下午三點了,每週雙日下午的三點是莫姨學生來上課的時間。想了想,掀起琴蓋,彈起了自己前世最喜歡的一首音樂。
《天空之城》。
蔚藍的天空和濃濃的白雲,沐浴清風,一種帶著淡淡的憂傷,在悽美中,充滿憧憬、嚮往、奮進、不屈不撓,明知悲劇的結果,也義無反顧、勇往直前的精神。褪去塵世的喧囂,來到這個美麗的家園,這裡是心靈之家,每次聽《天空之城》,都有一種孤單的感覺,就像心靈再次被喚醒,讓自己知道母親在那裡依然愛著我,自己還有個港灣,從此不在孤單。
當悲傷之水肆意襲來,貧窮,病痛,乃至精力上的失望,只要我們不將自身禁錮在自設的藩籬中,願意向自然和音樂傾訴,她們會給予我們最柔和純淨的慰藉。悲傷在旋律中靜靜流淌,消融在宇宙的渺茫中。像在澄澈的天空下擁著一棵樹,毫無防範地哭了一場。這,就是音樂的魔力。
前世為數不多的鋼琴曲裡,我獨對這首映像比較深刻,學鋼琴後,沒有琴譜,我憑著記憶中的曲調慢慢把它從記憶深處譜寫出來,或缺或全,全當做一個念想。
天空之城,每個人心靈的故土。
莫姨第一次聽過之後,說了簡單的八個字來評價它,“婉轉悠揚,孤單悲傷。”她不知道故事發生的背景,不瞭解故事產生的時代,卻聽懂了音樂□性的東西,予人以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