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天下業已太平。”
“此日會來,夜華不變,夫人保重。”
梵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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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清當初早早選擇了蜀中作為安置之地,考慮甚為周密。 閱 讀屋即時更新!一來,蜀地地勢險要,四周高山峻嶺,可阻擋叛軍長驅直入,又遠離周邊敵對鄰,較為安全;二來,蜀中乃物產豐厚之鄉,富庶之地,生活並不艱苦;三來,劍南道駐有兵馬,即便遭受攻陷,也可隨軍方下,走長江水道再北上中原。比起西上河西走廊去西域,南下越過長江去荒蠻之地,或是出藍關逃去襄陽要更好。
這個主意雖計劃周詳,唯一缺憾便是蜀道難行。沿途盜賊搶匪橫行自不必說,光長途跋涉天險之地便已耗盡心力,加之崔家一門女人,上有老,下有小,強壯硬漢尚吃不消,她們又如何受得住?
一路上,崔母首先病倒,藥物匱乏,全靠初七曾學過一點藥理粗略診治。所幸窮鄉僻壤,山野物產倒還豐厚,治病草藥也不難尋。崔母病情總算不至於惡化。不過,病倒倒算是小事,最要命遇上流民搶匪。女人們手無縛雞之力,只有依賴孟清派來保護他們幾個部下。兩次三次倒也罷了,九次十次這些人便死死傷傷。崔家人一路掩埋著死屍一路行去,連哭也哭不出力氣了。
這樣艱難地走了三月多,潼關失守訊息便從北方漸漸傳開了。初七聽路上一同逃難人說,潼關一失守,兩京淪陷便成定局。到時候皇帝若不出逃便會成為階下囚。改朝換代說不定就不遠了。
如若這天下真要易主,那李氏一族豈不要慘遭滅族之險?初七越想越是害怕,夜夜夢中皆是孟清被害情景,醒來總也嘔吐不止,整個人都抽乾了似消瘦下去。
蓮子夜裡每每被她吵醒,漸漸瞧出蹊蹺,便問道:“小妹,你是不是……有了?”
“二姐亂說。我不過是噁心罷了,又不是害喜。”
“你當我沒懷過孩子嗎?想吐,想睡,想吃酸,你看你合了幾條。還有,這些日子你月事可曾來過了?”
初七仔細一想,果真覺得不太對勁,於是又跑去問王氏和蓮葉,都被認定是有喜。想了那麼年事如今終於成真了,卻沒有讓初七有多少喜悅。這個孩子來得太不是時候,若是有個差池便就是一屍兩命。
崔桓聽說小女兒有喜了,大笑著跑來道:“聽說咱家又要添口人了。這一門子女人,爹只指望是男孩,能做個伴。”
蓮子道:“爹,您高興早了。如今咱們在逃難來著,孩子保不保得下來還難說呢。就算保下來了,能不能養活又是另一回事了。”
“有爹爹在,女兒們都放心。生多少,爹爹給你們養多少。”
女人們一聽都笑了起來。初七摸著肚子,腦海裡浮現那晚孟清跟她說給不了她孩子時表情。這麼艱難才有骨肉,她怎能放棄?她宣佈道:“我好不容易懷上,就算拼了命也得生,生下來還要養活大了。將來夫君來找我,我總算有個交代。”
眾人一聽將來二字,不免心中惶惶。過得了今日,明日還難說,將來二字總不免奢侈。幸好崔家都不太悲觀,有初七肚子裡懷孩子這個盼頭,也算有個希望。他們繼續往西南走,過了山南西道就是劍南道。馬車不能行了,他們徒步;糧食沒得吃了,他們吃野果樹皮;有人病倒累倒,便相互攙扶前行。
路上她們女人都私底下商量好了,臉寧願骯髒泥濘也不能在這個時候愛漂亮打扮,穿衣服越破舊越好,身上越臭越安全,若是遇上搶匪劫色,一定要先保住性命,不能輕生。
他們家從前就過慣了苦日子,也不是什麼真正富貴人家。把那些驕奢安逸一拋,這骨子裡方西又都回來了。
蓮子曾一邊篩著野驢糞一邊道:“看來咱家就是苦命人,過富貴日子不舒坦,過窮苦日子反而自得其樂。”
大家笑了一回,唯有蓮葉不曾開懷。她倒也不是吃不了苦,只是女兒娉婷打小就過慣了富裕生活,從沒吃過半點苦楚,不乾不淨食物吃了便馬上得病,病了又沒方西喂她,在鬼門關前走了幾遭才保下命來。
這幾日,娉婷高燒不止,蓮葉已耗盡心力照顧,卻未見半點起色,擔憂之色自是難以掩飾。初七察覺便道:“大姐放心。我明日就去看看周遭山頭有無草藥可尋。有幾味藥對退燒很有幫助,娉婷會沒事。”
“小妹,你行不行?大著肚子還滿山亂跑,這讓人怎麼放心?”
“我從小就這麼過慣了,山貓野豬見了我也得退讓,不礙事。”
初七說到做到,第二日清晨便獨自爬上附近山頭尋找草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