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的睡意之中未醒。
最遠處,便是皇城的所在。
當日,他也曾經踏足過那一個萬民景仰的地方,也曾經經過萬人之上的皇帝。
如夢般的過往,如夢般的人,令他覺得今日自己腳下的一切,都很不踏實。
即使作為一幫之主,他似乎並沒有一點高高在上的感覺。現在的他,正一步一步地朝夢想靠近邁進,他還應該有什麼怨悔呢?
如果現在告訴他,他一直想要抓攀的巔峰,自己一路走來,卻發現這一條通往巔峰的路並不適合自己,他還能回頭嗎?
“嘻嘻……”凌小玉一蹬腳,騰身到了陳如風旁邊,坐在了冰冷的瓦片上,似乎一點也不介意。
“怎麼啦?看你一臉眉頭緊鎖的樣子,是在為昨晚的事煩憂嗎?”凌小玉似乎刻意裝出一副一本正經的模樣來,但可惜並不十分成功。
陳如風長嘆一口氣,遙望長安,“昨晚的事,你千萬不要對其他人說是什麼人將顧氏兄弟他們救走。”
凌小玉點點頭,“這個我自然懂,你是怕赤魔聖壇來尋仇對吧?嘿嘿……”
陳如風只是笑了笑,並沒有答是與否。
“算啦,事情都過去了,多想也無謂。”凌小玉拍了拍陳如風的肩膀,二人一同經歷過生死劫,凌小玉也不怕陳如風的幫主架子了。
“小玉,其實,你有沒有猶豫過自己走過的路?”陳如風忽然問道。
這問題令凌小玉怔了一下,“幫主難道對自己走過的路有所疑惑?”
陳如風凝緊了眼神,“這一次謝老闆娘被擄走,歸根究底,都是因為我。如果不是我不答應江晟天,他就不會教唆顧昊顧泉去幹這些下流之事,逼我出手。要不是因為我,江晟天他就不會變成今日這般……”
說著說著,陳如風的頭竟是低了下來,深深地埋在了自己的黑影之中。
凌小玉也將目光移到了茫茫的屋海之中,像一個慨嘆世道的詩人,吟聲道:“這世上呢,很多事情是由不了我們做主的。其實我們每一個人的路,都是有一隻看不見的手掌握著、指引著,這就是所謂的‘命’。”
陳如風有點詫然地打量著他,不曉得他為何竟會說出這樣一番深奧的話語來。
凌小玉見到陳如風這樣詫異的眼神,有點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腦袋,“這些都是我師父跟我說的。他是一個相信命的人,所以直到他身故的那一刻,他都無所怨言。”
“令師尊已經身故了?”陳如風以前從未打聽過凌小玉的身世,今日聽他這樣一說,不禁有些好奇起來。
凌小玉望向了發白的天空,沉浸起了過去,但從他的臉容上卻看不到一點傷感,依然如舊地嬉笑,只是那笑容淡了些許,“是啊,我本來就是一個無父無母的孤兒,我的祖母將我託給了我師父撫養,直到我十八那一年,師父因重病而去世了。他臨終前叫我千萬不要傷感,他說,冥冥之中,生死都自由定數。以後所遇到的一切,都是既來之,則安之,不要過分去執著其因由。直到現在為止,我都是一直貫徹著師父臨終前對我的囑託的。”
陳如風一臉深思,“這樣看來,令師尊應該是一個很難得的人物了,不論是對武功還是人生的意境,都步入了一流的境地。”
聽完凌小玉說完,陳如風終於有點明白到,為什麼凌小玉會有如今這樣樂天無憂、終日嘻嘻哈哈的性格了。
陳如風有點羨慕地看了凌小玉一眼,可惜他學不成他這樣無牽無掛,無憂無慮。
天空的寒意是越來越濃重了,似乎有什麼東西在相互地擠壓著,逼出了一陣陣的冷凍來。
不消一會,白色的雪點已經從天而降,更加令長安城陷入了一片霜寒之中。
仙來客棧的門前,謝蘭汀與謝文成奉送著陳如風三人出了門口,胡九未更是滿眼的依依不捨,目光不斷地流連過謝蘭汀身上。
“謝老闆娘,就此拜別了。”陳如風裹上了白色的棉襖,朝謝蘭汀拱手道。
謝蘭汀微微頷首,眼睛不自覺地與胡九未對視了一下,像是觸電一樣縮了回來,臉上泛起一片緋紅。
“我一定會回來的。”胡九未不知道是對誰說,但眾人都心知肚明,只是暗中偷笑並沒有道破,謝蘭汀面上則變得更紅了。
惜別之後,陳如風三人來到了長安城城門,周圍的屋頂上都已經撲上了白茫茫的厚雪了。猶如白棉一樣的雪,輕輕地墜落到三人的衣服上,帶著冷冷的雪風,讓街上來往的行人都不得不蜷縮起來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