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陵的手指也早已漲得通紅,手所仗倚的那塊人頭大小的石頭,也向下沉了一下,彷彿快要脫離崖壁,也要衝進大海的懷抱中。
長此下去,韓陵最後的下場也只是葬身瀚海之中。
韓陵的眼睛緊緊地盯著上方,唇齒緊貼,雙手開始抖動起來,麻痺感佔據了整隻手臂,力氣將盡,卻又無計可施。
韓陵將目光往下落,人急智生,雙腳剛好找到了兩個小孔洞,一插而進,手所緊搭的岩石暫時停止了松落下跌的趨勢。
但此刻他還不敢鬆一口氣,換著是其他人,往下一望駭人的驚浪,早已嚇得頭昏目眩了,可韓陵乃是堅韌之人,此刻正是心念急轉,尋找脫身困境之計。
“拼一拼了!”韓陵心中暗自道,閉上眼目,深深吸氣,全身放鬆。
那塊岩石再度驚險地鬆了一下,幾乎快要和崖壁分離,韓陵驀地睜開眼睛,暴喝一聲,腰微微彎曲,如彈弓般,往上一伸,身如飛箭,直衝雲霄。
這種強行提氣之法,前提是要全身放鬆,但一旦身體鬆懈,就很可能從崖上墮入茫茫瀚海之中,韓陵這一次可以說是兵行險招。
韓陵的升勢漸止,雙手往前一撲,一個倒翻筋斗,成功雙腳立地,身後的海浪憤怒地咆哮一聲,彷彿剛剛到口的獵物而又溜走了的猛獸一般。
他回過頭去,望著對岸已一片模糊的光景,冷笑了一聲。
“剛剛的那股氣勢,竟能連橋都震斷,你這個國王,可真是不簡單啊。”韓陵像是在自語自語道,原本雪白的衣裳也添上了一塊塊髒痕,但韓陵卻毫不在意,也不整理一下凌亂的服飾,往前邁步行進,重新踏上了大唐國土。
當再次張開眼睛的時候,是晦暗惹人昏睡的火光在不斷地搖曳著。
陳如風艱難地撐起身子,身上各處的痠痛令他哼了一聲,撫著胳膊上觸目驚心的血痕,往後挪了挪身子,靠在熟悉的牢房中的牆壁之上。
“醒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問道,陳如風揉了揉惺忪的雙眼,對面靠右的牢房之中,一個人正倚著木柱,隔著一條小道的距離凝望著他。
“尹兄,原來你就在我旁邊啊。”陳如風有氣無力地說道,似乎有一絲淡淡的欣喜。
黑暗之中,尹平剛點了點頭,道:“剛剛你受了他們的嚴刑拷打了吧?他們肯定認為是你下的毒。”
陳如風拍了拍額頭,腦袋之中一片沉重,“但我確實沒有這樣做。”
“我聽說,是在你的碗內沾上了的毒,而不是在稀粥裡下的毒。”尹平剛淡淡地說道,陳如風嚇了一驚,扭過頭來望著他,眼中充滿了驚疑。
尹平剛藏在黑暗中的臉容也變得凝重起來,“所以說,原本要毒害的目標,是你,那個受你施捨的人,卻成了你的替死鬼。”
“我?”陳如風指了指自己,難以置信地道,“我得罪誰了?”
“這個就要問你自己了。”尹平剛轉過頭去,默默地凝視前方。
陳如風心中疑團叢生,到底是什麼人,竟然要毒殺他。難怪剛剛那些人竟然將他放了,看來是得悉分派給眾人的稀粥內並無毒,而那些毒的矛頭,正是指向他自己。
然而,就這樣無端端害死了一個無辜的人,陳如風心中還是惴惴不安的,縮在稻草堆上輾轉了好幾遍,都不能入眠。
太多太多的事情需要思索了。
怎麼所有的事端,都是要針對著他?從那些殺害薩克德的神秘人,摩羅寺的天頌,再到如今監牢之中的毒殺,背後是不是有所關聯?
現在最令他焦急的一事,便是使節隊伍遇害案,可惜翻來覆去地想,始終毫無頭緒。
難道是說,在他們一行人林中遇害之時,有人知道了陳如風是唯一的倖存者,而要將這條漏網之魚,趕盡殺絕?
很有可能!
陳如風迅速地翻過身來,不料拉動了身體受傷之處,痛得慘哼起來,卻沒有發出聲來,只是做了幾個口型。
看來,當務之急是要迅速找出真兇,不然,連他自己都有性命之虞。
陳如風一下子覺得自己陷入了四面楚歌,孤立無援之境,韓陵他人也不知是安是危,是否已安然返回大唐通風報信,在援兵來臨之前,他又是否能撐得住。
太多太多的憂慮,在心中不斷地滋生著,令他在這個惱人晚上只能入眠一個時辰。
第二日,陳如風如常被帶往石場作勞工,身上斑斑的傷痕被人視若無睹。
不過,當陳如風將沉甸甸的石頭扛在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