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人埋葬,看著他們的臉龐逐漸被冰冷無情的泥土覆蓋,更是心力交瘁,他很想停下來,甚至想仰天大哭一場,但他的耳際卻迴盪起馬玉林的話語。
“你必須面對一切的改變,任他天翻地覆,你也要處變不驚,這才是一個真正的男子漢。”
想及此處,他都會強忍下眼中傷痛,繼續把他的埋葬工作完成。
到最後,只剩下馬玉林那冷冰冰的軀殼。
無論多麼堅強的人,再也無法嚥下那深藏的悲痛,淚水奪眶而出,如泉湧下,劃過面頰,落到溼潤的泥土之上。
他深深地朝這個將軍,磕了三個頭!
就讓這些大唐英魂們,在這泥土之中安眠沉睡吧!
陳如風匍匐在馬玉林的靈牌前,淚水彷彿已經流盡乾涸,而只剩下的,就只有不屈不撓的倔強。
良久,當陽光如芒刺,插進這遭受暴雨蹂躪過的密林之中,萬物似乎才真真正正地甦醒過來。
就連那個伏身地上許久的少年,也挺起腰板,站了起來,馬玉林的靈牌,卻一直停留在他的眼眶之中,沒有離開過。
他一步一步地後退,似是不捨,更多是哀傷。
最終,他霍然轉身,想跑動離去,卻因一晚的勞碌而全身乏力,一下子竟無法使出更多的力氣來,只能緩緩地拖著疲累的雙腿,往前慢進。
走了數十步,他的腳步終還是停下來了,似乎身後,還遺留了些什麼。
回過頭來,也只有整齊排布的靈位,似在目送他。
猶如一聲響雷,在他耳邊響起,把他沉睡的魂魄驚醒,陳如風驀地把頭一甩,目光炯炯向前,雙腿繼續行進。
這一次,他再也沒有回頭了,那個落魄的身影,漸漸隱沒在林中的深處。
腳步,沉重如萬鈞之力捆於腳上,每一步,都在泥濘之中深深陷入,四周飛葉,依舊凋落飄零,冷酷地擦過這個少年的身軀。
力氣,似乎將近窮盡,前方的路,卻是看不到有盡頭。就這樣,像迷途而又飢餓的羔羊,一步接一步,一步比一步艱難地行進著。
茫茫蒼天,也毫不眷顧他,不斷鼓吹凜風,像削骨的刀子一般,劈落,橫掃。
逐漸慢下來的步伐,都顯出陳如風已近油盡燈枯之境,周圍的樹木,有減無增,隱約之中給了他心中一個希望的火炬,或許,再走不了多遠,就走出這個噩夢一般的驚林了吧。
他的視線已經逐漸模糊,萬物映在他眼中,都籠上了一層淡淡的水霧,他竭力跟眼皮作著鬥爭,欲睜還合,似支撐不起的將塌屋頂一般。
“撐下去……撐下去……你還需要為他們尋出真兇,報仇雪恨……”這句話不下第一千遍在陳如風心中像激勵之歌一般蕩起,而此刻仍無法突破身體的限制,鬥志縱使再昂然,再高亢,也是於事無補了。
“難道……真的要客死異鄉了麼?”陳如風在心中苦想道,身體已是像失去了站立的能力,搖搖欲墜,彎腰前行,臉色蒼白如紙,嘴唇更是乾燥破裂,身上一些傷口儘管大多在他的內家真氣作用下癒合康復,但仍有一些地方已經潰爛滲血,可怖至極。
幾個人影,在他面前晃動,若有若無。
大概是幻象罷了,死亡之前的錯覺而已。
陳如風這樣心想,但那一絲渺然的希望,依舊在他心頭旋繞,他將全身力氣,輸送到手上,抬起,五指張開,似乎想去捉住什麼東西。
虛空地往前抓了一把,卻只有散開的空氣,在指間飄開。
腳底下,大地似乎一下子碎裂開,身體直往下的裂洞掉落,視野的一切,彷彿被一隻無形之手收納走了一般。
雙臂,似乎被什麼東西吊著一般,把自己從腳底下那個無底之洞拉了回來,但他此刻已是神志不清,只是一陣人聲傳入耳際,他感到自己的雙臂被人攙扶著,勉強使自己軟下來的身體站立著。
又是一陣焦急的咕嚕聲,陳如風此刻也沒有氣力去辨認這些聲音的意思,他只想就這樣,昏昏欲睡過去,什麼都不用管了,這個人世間的所有,再與他無關……
驀地,一股清新的水流從他的嘴巴流入,透過喉嚨直貫全身,令他的神智微微甦醒,僅僅沖淡了他體內的乾枯,但仍未能令他的飢寒交迫的感覺減少絲毫。
終於,強烈的暈眩感像突起之巨浪一般把他全身席捲吞沒,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只覺全身上下越來越輕,越來越輕,飄到了遠處……
江晟天一躍而起,雙眼狂睜,房間內燈火無一,只靠著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