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但不管,還要幫著流氓把老百姓趕盡殺絕?
咱們農民,一輩子種地,沒有土地可讓我們怎麼活?我們為什麼要離開家到異鄉給城裡人打工?農民不種糧食城裡人吃什麼?
老爹當年面對日本人的大炮眼都不眨一下。我們就知道一條,誰侵略我們的家,我們就堅決打回去!
……他們一邊往前走著,一邊拿喇叭跟我們喊話,讓我們‘不要破壞安定團結’。‘安定團結’?我們破壞的?哼!
那些流氓都是他們一百塊一個僱來的……為了一百塊錢就要毀別人的家嗎?昧著良心賺錢哪!只要能賺錢,別人一家老小的性命在他們眼裡都沒有價值啊!這些人要比日本鬼子心腸還壞!
我們二話不說就對著他們發了一炮。結果你猜怎樣?誰能想到,這凶神惡煞的一群人,炮彈炸的地方離他們還遠呢,就嚇得大呼小叫,轟地一下散了,玩命往回跑!手裡的傢伙都不要了,扔地上。
我們都給撿回來,還撿到三個玻璃盾牌,硬得很呢……”
“後來怎樣了,他們再來找過麻煩嗎?”
“後來?他們來那次在九月上旬,被我們轟跑後,就又送了封文書來,說我們違反了《治安管理處罰條例》,他們‘勸’我們立即把炮樓拆了,不要破壞和諧……哈哈哈……你聽聽這說辭,可笑不可笑!
我們尋思著他們會再來,就日夜輪流上炮樓守著……一個多月了,那些流氓沒再來,卻來了你們……其實這個炮除開剛焊好試發一次,轟流氓一次,昨個晚上朝你們,這才是第三次開炮……”
說著,郭全有點過意不去地看了張城一眼,繼續道:
“還好你們沒有受傷,不然我們可罪過大了……”
張城衝他理解地笑了笑:“老郭,你們不愧是抗日功臣的後代!”
郭全佈滿溝壑的褐色臉孔上由衷地呈現出欣慰的笑容,用那雙飽含風霜的眼睛注視著這個友好地拍著自己肩膀的城裡人。
張城覺得自己必須轉移話題,因為那雙眼深處透出來的辛酸已使他不忍再看。
“讓我看看你們是怎麼做出大炮的!”
從樹屋入口處垂下的木梯是用砍下來的榕樹枝條釘成的,斷口還很新,踩上去發出微小的“吱嘎”聲。張城小心翼翼地爬到頂端,望進屋裡。
小屋離地面約摸兩米高,一人多一點,屋子底部先由木條木棍搭成架子,然後鋪上幾塊三合板,然後用木棍豎起做支撐,外面裹了席子做牆壁,最後拿茅草鋪了個傾斜的頂子,這樣是為了下雨的時候不會積水,以至於屋身太重壓垮底座。
他仔細地觀察了一下小屋的構造,伸手試了試牢固程度,這才輕輕地低下頭鑽進屋裡。在那裡,他看到了這門自制的大炮。
炮筒由一根鋼管制成,有碗口粗細,看樣子像是普通的自來水管,青白的金屬色澤,延伸到底部的地方和一段略粗的黑色鋼管焊接在一起,這應該就是炮彈引燃的藥盂,被幾個支腳撐起,連線在一塊平整的金屬板,放置在小屋地面上。炮口正從牆上的小窗裡伸出去,正對著前方二百米左右的地方,地面上有一小塊焦黑的凹陷,那就是昨晚他們受襲擊的彈坑,他們爆了胎的中巴車還停在原地,遠遠的,看起來就像個小盒子。
小屋內部大約兩米見方,除了正中間擺放的炮筒外,周圍還整齊地排列著一些酒瓶,瓶裡半滿地裝著液體,瓶口用布團塞住,伸出一截捻子來,是自制的燃燒瓶。
炮筒腳下的地方有一個紙盒子,裡面擺滿了比炮口略細的圓形炮彈,炮彈外殼為陶土燒製,張城拿起一個聞了聞。彈藥盒邊上還放著一個陳舊的鐵皮餅乾盒,裡面擺著碼放整齊的短麻繩,應該是引線。照這樣看來,這門自制大炮比起輕型迫擊炮,更像是簡易擲彈筒才對。
“你們炮彈是怎麼做的?”
“村子裡以前有個爆竹廠,被他們拿推土機推掉了,我們把廢墟底下的炮仗挖出來用。”
“果然是爆竹用火藥。”張城想著,幸好是陶土包裹的簡易黑火藥,幸好擲彈筒射程不夠遠,精確度不夠準,也幸好昨天天很黑,不然他們被轟這麼一炮,怎麼可能安然無恙?
他想更仔細地觀察一下這個擲彈筒,於是移動了一下身體,湊到炮筒跟前,這時突然腳下一鬆,小屋“咯吱”地晃了一下。
張城忙坐倒在地板上,伸出雙臂穩住身體,試圖保持平衡。
小屋在木板木棍間都塞著茅草填補空隙,在這一搖晃形變之際紛紛掉下來,落在張城身上,也落在地上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