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走進門後,她才僵硬緩慢地轉過頭,瞪著眼睛看向坐在床上的張城。
“張師哥——”她的嗓音沙啞又粗礪,完全失去了往日的輕快婉轉。
他瞠目結舌地看著她僵硬地移動著四肢向他床邊靠近,再度張口欲說話,未及出聲,一團腥紅的血漿混合肉塊樣的東西從她口中嘔出,“撲”地掉在他腳邊被單上,定睛一看,竟曲曲蠕動,好不噁心!
他蹭地收腳躥出被窩站在枕頭上,復抬頭看,忽然發現楊馨兒同剛進來時模樣又有些不同——她的四肢及腹部皆有啃傷,皮肉翻開,一張臉除開被血沾汙的嘴唇下巴,灰敗如死色。她繼續嘶喊著他的名字靠近著,口中不停嘔出血肉,連眼珠也撲簌掉下一顆!竟已是一副活屍模樣。
他急忙伸手去床邊摸索,卻發現本來應立有消防斧的那裡竟空無一物。眼看楊馨兒血淋淋的雙手就要撲到自己,手邊卻沒有可以抵擋的武器,他急得大喝一聲,使勁一縱身——
張城從床上掉下來,硌到脊背的是被他墜床的動作碰倒的消防斧柄。地上鋪著厚厚的地毯,他並沒有摔疼,睜眼只見一室靜謐。壁角的長明小燈發出的柔和光芒已顯黯淡,從厚厚的窗簾縫裡透出的光線判斷,現在已是天明。
剛才是場噩夢。
第5章 騷動(2)
床頭櫃上的收音機式電子鬧鐘突然響起來,嚇了怔怔坐於地的他一大跳。
他不記得自己昨夜有定鬧鐘。
一番摸索,滴滴滴的聲音終於停止。他順手擰開廣播,無線電波的嘈雜聲傳出來,轉動調頻旋鈕,波段在各個短波頻道間不停變換,不變的是處處死寂一片。
這已是他們抵達綠城大廈的第三天,他從這張床上醒來的第二個早晨。這裡的生活安逸得極容易讓人習慣。孫淑蘭和馬青海充分利用著飯店內的食材,就連楊馨兒也不得不承認,他們來後伙食水準好多了;由於不必擔心安全問題,樓裡的氣氛輕鬆極了,大家做什麼都有說有笑;得益於前一段時間連續的降雨,大廈的地下蓄水池水量充足;另外這些天天氣晴朗,相信樓頂的蓄電池裡亦儲存了不少電力,水電充足,睡覺前甚至還可以舒服地泡個熱水澡;再加上二十樓的健身中心,一至四樓的各式店鋪,他們幾乎可以足不出戶地在這裡躲避這次活屍橫行的災難,同時享受生活。
不時地開啟床頭的收音機成了張城來這裡以後養成的最新習慣。也許是漂泊中隨時遇到危險形成的警惕性已深入骨髓,只有看著窗外街道荒廢的景象,聽著那象徵著空無一人的電波響在空氣裡的時候,他才有些許真實感。和別人不同,他在享受這裡舒適生活的同時,心裡總籠著一層不知名的擔憂:比起那些東奔西走擔驚受怕的日子,現在的狀態對他來說,簡直就像海市蜃樓一樣不可靠。
有什麼地方被忽略了。
敲門聲忽然響起。
張城的心臟驟然猛跳起來。剛才的夢魘還環繞不去,他簡直要以為那是楊馨兒就要破門而入。
而門只是緩慢而輕柔地被敲響。他攥了攥手中的斧子,感覺到那結實的木材抵在手中所帶來的力量與安全。他從地上爬起來,穿上衣服,並且拉開窗簾,讓滿室陽光灑進屋裡後才開啟房門。
“師哥早上好!”
手中端著一個盛滿早餐的托盤,楊馨兒一臉笑容,俏生生地站在門口,一身碎花連衣裙將她襯得乖巧又嫵媚。
冒著熱氣的牛奶燕麥粥、鮮嫩的煎蛋和卷邊的培根還有一些碎生菜夾在兩片有金黃的起司融於其上的烤土司中間、清咖啡、橙汁……看著這些,張城微微地皺了皺眉。原以為昨天的早餐只是楊馨兒出於愧疚一時心血來潮的行為,現在卻讓他有點不知道該如何應付。她今天甚至帶來了一個精緻的三層點心小架,架子頂端裝飾作用的小天使雕像在陽光下熠熠生輝,裡面分別盛著司空、羊角,還有果仁小蛋糕——一看就知道是孫淑蘭的手藝。
閃亮的餐具整齊地放在雪白的餐巾上,連架子裡的點心都擺放得很有藝術感。典型的楊馨兒。卻惟獨缺少了剛起床的他此刻最想要的東西——一瓶礦泉水。
“這麼長時間才開門——我還以為你已經出去了!”楊馨兒的語氣透著不滿,但同時保持著嘴角迷人的微笑。楊馨兒顯然十分了解自己的魅力,這個動作讓實際上抱怨的話聽起來也沒那麼逆耳,但是,這個舉動卻讓張城眉間的皺痕更加深刻了。
在這場災難發生以前,她也送過早餐給他,尤其在他成為她僱員之前,她號稱考研的那段時間裡。他還在市中心的寫字樓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