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這琴正巧是前王后之物,給你再合適不過啊。”
胡姬踟躕了一瞬,終於道:“不用了,我怕天子來時會看見,會不讓你再來這裡陪我。”
凌鈺一愣:“天子經常會來嗎?”
“偶爾會來。”胡姬這樣答,面容與動作卻有些僵硬,眸光閃爍不定,不敢正眼看凌鈺。凌鈺猜測,她在說謊,梁肆啟肯定經常會來這裡。胡姬不是經常與人接觸,興許二十年來所結交的人少之又少,所以她不擅長說謊,所以周身也才有那樣清澈出塵的氣質,不被世俗所染。
凌鈺不再強迫她:“那好,等夫人想再彈時告訴我,我再將它抱來。”
離開享宮,凌鈺腦中恍惚有這樣一個念頭:胡姬與梁肆啟之間的關係很特別。似乎每次胡姬說到梁肆啟時都會神情緊張,會不敢正視她。凌鈺不知曉這十年裡發生過的事情,她猜不到胡姬與梁肆啟之間的關係。
這幾日突然下了雨,春日雨水繁多,一連幾日都下不休。因這天氣,凌鈺不便去看胡姬。撐了傘行去乾炎殿,她一人無趣,索性去找梁肇啟了。
梁肇啟正在批閱奏摺,聽聞這極輕的腳步聲,他道:“把那一摞搬過來,再研墨。”
凌鈺唇角泛起了笑,宮人正欲稟報是她來了,凌鈺忙用手勢止住。輕聲去長案那頭將摺子搬過來,又小心替他研墨。
梁肇啟極是認真,牢牢審視奏摺中的內容,時而皺眉,一筆一劃認真批閱。
“將大司馬的摺子放到最上面。”他還沒有發現身旁的人是凌鈺。
凌鈺照做,翻出他要的摺子。
梁肇啟依舊埋首案牘中,“去請他親自前來吧。”
凌鈺唇角笑意更甚,“這個恐怕奴不能幫忙了。”
握筆的手一頓,梁肇啟抬眸來,這才知曉是凌鈺,他放下手中的筆,“怎麼沒人通傳,方才那些都是你做的?”
凌鈺含笑:“你太認真了,是我打攪了。”
“不會。”梁肇啟揚聲命宮人看坐上茶。
“不用了,既然你忙我就不再打擾了,我只是無事走到了這裡。”
梁肇啟沉吟片刻道:“那等我忙完手上的事就去找你。”
凌鈺微笑點頭,走出乾炎殿時,外面的雨更大了。她提起裙襬走在雨中,奈何還是溼了鞋。
晚間的時候央華殿正在準備晚膳,茜蘭忽然進殿來道:“珍妃,允王來了。”
他竟如此守約,說到做到。凌鈺忙出殿去,“再備副碗筷。”
立在簷下,隔著雨簾,梁肇啟撐一把油紙傘緩步而來,他步伐從容,一身青色長衫在風雨中飄飛。如青煙色的水墨畫,寧靜悠遠。隔著雨簾,他朝凌鈺含笑:“雨大,你別站在這裡。”
凌鈺往後退一步,“有沒有打溼?”
他搖頭。
走上臺階,凌鈺忙拿出手帕遞過去,“肩膀都是雨,還說沒有。”
梁肇啟沒有接過,凌鈺執意遞著,他只得無奈接下。
“一起用膳吧,你興許也沒有吃過。”
“你白天找我是有事麼?”
“你這樣說,我已經不敢再找你了,難道無事就不可打攪你麼。”
梁肇啟連忙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飯桌上,凌鈺問:“天子已去了半個月,可有信來?”
“有信,哥哥在信中提起獵到的猛獸,似乎心情大好。”
“諸侯呢?”垂眸,凌鈺怕他人望見她眸中的那份牽掛。
“沒有提及,但跟隨在哥哥身側應都無事。”
凌鈺“哦”了一聲,“那天子可有說何時回來。”
梁肇啟搖頭。
寂靜裡沉默橫在中間,許久,梁肇啟問:“珍妃是想哥哥了麼。”
凌鈺微微一頓,“只是擔心天子在外不便而已。”她想的人自然不是梁肆啟。
片刻的沉默,凌鈺知曉這沉默的原因。她不再說話,等用完膳,起身道:“我送你吧。”
梁肇啟頗為好笑,“外頭還有雨,怎能讓你送我。”
他起身離開,轉身之前囑咐她夜間注意防寒,然後一襲青煙色長衫又融入雨簾中。
這一夜,凌鈺卻是失眠了,身邊沒有真心的人,縱使在這裡呆了這麼久,她也終歸找不到一份歸宿感。
128 被棄初衷
長寂的夜越加深邃,也越加寒冷。躺在床上,孤枕難眠。
這失眠不是因為想梁肆啟,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