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輕輕拂了拂真意的軟發,眸中帶笑,忽而抬手指向一方,“真意去那裡玩一會兒吧,那兒有個漁翁在垂釣,你去看看他釣上魚沒有。”她忽而又輕輕捧著真意的臉,“好麼?”
真意此刻已不懂何為拒絕,她順著女子所指的方向去看,但見一個男子正背對著大家兀自在竹橋盡頭垂釣,彷彿沒有被自己和皇嫂的到來打擾半分,依舊悠閒自得。
“嗯!”真意無意識地應了一句,而那裡的男子也引起了她的好奇。
女子回身從屋內端出一盤茶具,“這是給那位漁翁吃的,一會兒咱們的香茶烹好,我做的幾道南方點心也能出籠,我喚你來吃好不好?”女子一壁說著,已輕輕將茶盤送到真意手中,“送過去吧!”
“皇嫂,那我去了。”真意接過茶盤,似乎是壯了幾分膽,帶著一些不安轉身朝竹橋盡頭走去。
“母后。”真意才走出十來步,悠兒已忍不住將淚水滑出眼眶,口中哽咽著含出這一個詞。雖然面前的女子變化很大甚至和十五年前極不一樣,可是神情、語氣,還有那暖暖的微笑……悠兒不會忘記那個二十多年在御花園為自己解困,又在十九年前把一切都讓給自己的女人。
傅茜宇,面前的女子就是傅茜宇。
茜宇含笑,卻比了一個“噓”聲,“不要叫孩子聽見了。”
悠兒握起茜宇的手,將聲音壓得極低,“那年我真的以為您死了……可是後來……後來知道真相後本以為能見您一面,卻一等……竟等了十五年。”悠兒已哽咽地說不出話,“我把意兒帶來了,她和您年輕時一模一樣……母后你變了,是不是……是不是我也變了。”
茜宇卻不似悠兒這般激動,她只是將悠兒引入有竹居,“孩子們那麼大了,我們怎能不變?悠兒……你還是像從前那樣美麗,你的身上依舊是耀眼的光芒,有你這位皇后,是朝廷和皇上的幸福。而意兒,她真的很可愛,謝謝你,謝謝你為我照顧她那麼久。”
坐定,悠兒取絲帕輕拭眼角,低聲問:“這一次回來,就在這裡住下麼?”
茜宇輕輕擺弄著茶具,笑道:“這裡是秦尚書的府邸,我們只是暫住一些日子,當年我昏迷出宮也是被送到了這裡。今年是我離開的第十五年,照著當初的約定,我是回來給孩子們補償的。”
“補償?”悠兒不解,“您想和昕兒、意兒想認麼?”
茜宇卻輕輕搖頭,她舉目望向屋外的身影,“十五年的時間,我對孩子們的思念越來越深,可是那份愧疚卻越來越淡。到如今我已不覺得他們需要我們的補償,他們也有了自己的生活,倘若要進入他們的生活,或者應該再早幾年,而今再想進入已極不妥當。他們生活得很好,我不想打擾他們。”
“可是……”悠兒欲言又止。
茜宇含笑看向悠兒,“可是我發現這一次回來還是很值得,也許我可以看到昕兒成親,可能的話還能看到立太子的大典,是不是?”
悠兒面色一怔,愁緒入眉,垂頭去看那爐子上“咕咕”作響的水壺,“立太子,並不容易。”
竹橋的盡頭,真意方走近,本一動不動的魚竿忽然晃了晃,男子收杆,但只見空了的魚鉤,竟是狡猾的魚兒咬去了魚餌,卻不曾上鉤。
“呀!”見狀真意輕輕笑了一聲。驚動了男子,男子回眸那一刻,真意看見的又是一張似曾相識的面孔。
“夫人……要我給您送茶。”真意不敢確定面前的男子是誰,既然夫人是父皇的紅顏知己,那他當不是夫人的丈夫。
寸草心(三)
男子將目光注視於真意時,稍稍一怔後才在嘴角綻開一抹溫和的笑容,繼而指著一張矮几道:“放在這裡就好。”
“夫人要我問問您,魚釣上來沒有。”真意將茶盤放下,又一邊看著男子手上空空如也的魚鉤笑著問,“魚兒跑了是不是?”
“嗯!你釣過魚麼?”男子利落地裝上魚兒,將魚竿輕輕一揮,但見魚餌隨著魚鉤沉入水底,唯有白色的小浮標飄在水面。
真意很是好奇,目光不曾離開那魚竿,答道:“沒有釣過,宮中池子裡養的魚都傻乎乎的,一灑魚食就聚攏到一起擠來擠去,內侍們拿個網子一兜就全有了。不需要這樣費功夫地坐著等。”
“那……”男子抬頭看著真意,眸中露出的神態充滿了愛意,“你要不要試試看?”
真意愣了愣,回頭望向有竹居,見青紗縹緲間皇嫂與夫人正對坐而談,方察覺自己其實是被打發走的,於是也不想去打擾她們故人敘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