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
雲出將茶盞輕輕地放在桌上,盯著她的眼,重複著問,“如果我能讓你們離開叢林,成為這片大陸的主人,你們願不願意?”
招福驚奇地看著她,很自然地回答,“當然願意。”
雖然這段時間,因為南王府的關係,蠻族與夜氏王朝之間的相處沒有那麼嚴苛,但蠻族處於絕對的劣勢:身在叢林,物質簡陋,而且,雙方間的敵意從來沒有減淡過。
如果有機會走出這片叢林,有機會站在那片繁華旖旎的大城市裡自由行走呼吸,對他們而言,的確是一個不小的吸引力。
雲出微微一笑,示意了一下,“你先出去吧,族長他們若是來了,讓他們進來見我。其他人便不要靠近了。”
招福‘哦’了一聲,趕緊退出門去,待到了門口的時候,她下意識地回頭,朝裡面望了一眼:雲出依舊坐在桌邊,神色素淡,舉手投足,那麼自然,但亦有一種極懾人的蠱惑力,就好像,好像她整個人都籠在一層看不清的薄霧後,怎麼看,也看不真切。
草植聽說了雲出回來的訊息,也吃了一驚。
待他們趕到雲出那裡時,剛掀開簾子,草植便大喇喇地招呼道,“唉唉,我說,你不老老實實在南王府當你的王妃抱你的孩子,怎麼又跑來了?不會是表現不好被婆家趕了出來吧?”
見雲出沒有什麼反應,草植反而覺得奇怪了,“喂,笨蛋,你沒事吧?”
通常情況下,這個女人應該反唇相譏,寸步不讓才對。
雲出卻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如看一個孩子。
那種居高臨下,似乎藐視的目光,讓草植抓狂了。
他正要發作,雲出已經越過他,徑直看向站在草植身後的隨姨,“隨姨,你一直說我沒有為蠻族做什麼貢獻,那麼,我現在有一條路擺在你的面前,走下去,夜氏王朝的統治便會結束,在接下來的一千年,這片大陸的霸主,便是蠻族。但是,這條路將無比艱辛,會有很多殺戮和犧牲,大破而大立。你走,還是不走?”
隨姨驚疑地看了她一眼,待看清楚雲出此時的表情後,她平靜下來,很篤定地吐出一個字,“走。”
與其一直被另一個種族的人制約,不如拼此一役。
成或敗。王或寇。
草植早就聽呆了,倒是御珏反應及時,他在旁邊,忙忙地插口道,“天下好不容易才太平了,怎麼可以再起紛爭?何況,如果打起來,那便是一柄雙刃劍,那些尋常的夜氏王朝人,不也很無辜嗎?”
“無辜嗎?”雲出轉眸,靜靜地望著他,問,“什麼是無辜?”
御珏一哽,隨即別過頭道,“不行,太作惡了,我不同意發起戰爭。”
“你們都知道千年前的滅神戰役吧?”雲出垂眸道,“其實,那些普通的神族,又何其無辜?可是,他們死了,所以他們成為了惡人。夜玄勝了,所以有了夜氏王朝,他們成為了真正的正義之師。蠻族,之所以是蠻族,並不是因為首鼠兩端,而是你們的祖先太過仁慈,既不想背叛神族,也不想與夜氏的人為敵,才被趕到了叢林裡,躲躲藏藏,被欺壓了整整千年。那你告訴我,在那場戰役中,誰是惡,誰是善,誰又是真真正正的無辜?”
御珏無言以對。
然後,他聽見雲出極緩極緩地說出一句話來。
“善我者為善,惡我者為惡,這個世上,從來沒有真正的善惡之分。”
他身子一震,重新抬頭看著雲出,好似看著一個陌生人般。
這番話,可以從任何一個野心家,政治家口中說出來,甚至於,可以由南司月,夜泉他們說出來,卻不該是雲出說的!
雲出便應該是那個——即便心裡知道的倍兒清楚,還是會埋著頭一個勁兒往前衝的傻姑娘。她不曾權衡什麼,一切只出自本心。
將善惡都模糊的人,怎麼會是雲出呢?
“你到底是不是雲出?”這個問題,不僅御珏想問,草植亦想問。
雲出微微一笑,極耀眼的容色,在這一笑中,傾國傾城般絢爛無鑄。
“是,也不是。”她的目光透過窗欞,遙遙地望著當年那個神廟的方向。
長空寂寂,雲過無聲。
“也許,我才是你們真正等待千年的那個神使吧。”
屋裡的人面色皆是悚然,那種奇異的氣場,讓他們噤聲,唯有,不問緣由地,跟隨她。
夜嘉進入夜都後,也不敢耽誤時間,他只帶了十餘人,徑直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