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經被夜玄扯了出去,順著那條巷子,越走越深,終於走到死衚衕,他把她困到牆角,手撐在她的腦側,盯著她的臉,躊躇了許久,才低聲道,“我也會嫉妒。”
雲焰默然。
五個字,已經足夠原諒他剛才所有的言行。
“再給我一個月時間,一個月後,無論是成是敗,我都會離開他。”雲焰回望著他,低聲道。
夜玄遲疑了很久,終於緩緩地鬆開手,翻過身,也靠在了牆上,腿微弓著,抵著牆壁,神色有點疲倦。
“這場戰還要打多久?”他自語般問。
年少時的意氣風華,早已被越來越頻繁與激烈的戰局,攪得銳氣不再,雲焰轉過頭,看著夜玄清晰硬朗的輪廓,那雙曾經那麼跳脫飛揚的眼,現在越來越深邃了,也越來越沉靜了,即便是雲焰,也看不透他此時的心思。
其實,難以琢磨的人,何止南司月呢?
連夜玄,她也琢磨不透。
兩人這樣無言地站了一會,雲焰從靠牆的姿勢站直,低頭道,“我要回去了。”
夜玄沒有阻止。
顯然,他預設了她的一月之約。
雲焰鬆了口氣,可不知為何,心底也有種隱隱的失望。
女人的心思,大概真的很奇怪吧。
她自嘲地笑笑,等走到巷子口,雲焰轉身,最後看了一眼夜玄。
夜玄還在原地,站在那個死衚衕裡,頭微微低著,似乎在想著什麼。
到了和管家約好的地點,管家顯然已經等了多時,見到她,管家急忙迎了上去,欣喜地說,“雲焰,元帥回來了。”
雲焰怔怔:南司狐回來了嗎?
現在聽到這個名字,感覺很奇怪,他們已經有一層極親密的關係,可又覺得異常疏遠,正懵懂呢,管家已經拖著雲焰快走了幾步,“發什麼呆,我們快回去吧。”
她原以為,南司狐剛剛回到都城,一定會有很多要事,近幾天都不可能再見到他,哪知,她剛剛回房,便見到南司狐正坐在桌邊,看著今天送上來的苜蓿盆栽,很耐心地等著她。
雲焰吃了一驚,幾乎以為自己今天與夜玄會面的事情被南司狐發現了。
不然,她想不到第二個理由,讓南司狐連衣服都沒換,就來到她的房裡。
是的,連衣服都不曾換。
程亮的馬靴上還有路上沾染的泥漿,一向筆挺的軍裝,也有點起皺了,金髮有點凌亂,那雙碧色的、琥珀般的眸子,也氤氳著僕僕風塵,有點黯淡。
聽到她的腳步聲,南司狐站起來,望向她,眸色陡然亮了些,然後,移開目光,冷淡道,“我以為你已經走了。”
雲焰怔住。
他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
自己現在的身份,已經是元帥府的女奴,是不可能私逃的,無緣無故,他為什麼會懷疑她會走?
雖然今天,她確實差點走了。
難道是哪個蛛絲馬跡被他發現了?
雲焰心思電轉,還沒考慮到一個合理的解釋,又聽見南司狐繼續道,“我累了,幫我打水洗澡。”
“哦。”雲焰應了一聲,如釋重負,趕緊下去準備了。
卻沒有留意到,身後的南司狐,複雜至極的目光。
……他果然是在想著她啊。
在前線時,會莫名的失落與焦躁,藉故回來,一落馬便來找她,卻發現她不在屋裡時,那種奇異的害怕與惱怒,都讓南司狐覺得陌生。
這算什麼感情嗎?
迷戀?
或者……
他不敢深想,繼續坐回桌邊,望著眼前天藍色的一切,低下頭,有點無奈地笑了笑。
他似乎,對一個既不熟悉也不瞭解,地位不高,甚至於低賤的女奴,有了愛慕之心。
真是糟糕至極。
可是,當雲焰端著一盆熱水走進房時,南司狐所有的自嘲都不復存在,他抬頭靜靜地看著她,冷不丁地冒了一句,“你以後想出去便出去,不用再向其它人申請。”
雲焰莫名其妙地看著他。
方才南司狐的反應,分明是責怪她的亂跑,怎麼突然間,又改了主意?
果然伴君如伴虎……
“從今往後,你也不再是我的女奴。”他繼續道。
她端著水盆,站在門口,看了他一會,然後低下頭,淡淡地‘哦’了一聲。
依舊是榮辱不驚的模樣。
南司狐想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