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怎麼去分辨那樣的目光呢?
憤怒,傷痛,不捨,悵然,還是訣別?
夜泉不知道,也無法知道,他只知道,雲出只是這樣漫漫地一望,他所有的力氣,所有的動機,全部煙消雲散,有什麼湧到了喉間,火辣辣的,從心口一直熱到了喉嚨,一股腥鹹瀰漫到唇舌,又被他生生地嚥了下去。
他終究沒有放出那一枚箭。
手無力地垂了下來,無力地,看著她就這樣消失在自己的視線裡,連拱門最後一尾衣袂,也蹁躚不見。
“讓他們走。”在她消失後,他頹然地吩咐道。
君澄舞一愣,正想再確認一下,夜泉卻突然抬高聲音,衝著場內使勁地喝道,“住手!全部住手!讓他們走!”
眾人怔住,場內也為之一靜。
夜泉已經轉身,一面走,一面用力地扯掉自己身上的蠻族長袍偽裝,黑色合體的勁裝,勾勒出他瘦削而筆直的身軀,他越過眾人,慢慢地走到火光映不到的墨色深處,如暗黑的精靈。
君澄舞呆呆地看著他的背影,又望了一眼雲出消失的方向,終於將夜泉的命令重複了 一遍,“大家都撤了吧。”
她漸漸搞不懂,小樹哥哥和雲出姐姐到底在搞什麼鬼。他那麼千辛萬苦地才找到她,為什麼這麼容易便讓她走了?
還有,雲出姐為什麼要走呢?
他們是來帶她回家的啊。
這些問題,她一時間都無法想明白,只是記得,夜泉剛才轉身時,那種刻骨的孤寂與悵然,如此濃烈,無法忽略。
夜泉的突然罷手,讓他們都緩過一口氣來,確定沒有追兵後,雲出他們也停下了步伐,南司月已經支撐不住了,幾乎倚在了雲出的懷裡,她當機立斷,讓御珏與其他人去請老師,自己和兩名蠻族護衛留在原地,等著他們。
不然,再這樣勞心勞力地折騰,南司月就算還剩下一口氣,只怕也要折騰沒了。
御珏見南司月的情況,也知道這是唯一的方法,他對那兩個蠻族護衛小心地囑咐了一些話,然後與草植他們先行離開,去與老師會和。
等他們都走了後,雲出找了一個地方,自己靠坐在樹幹上,卻讓南司月躺在自己的膝蓋上。
南司月也沒有推遲,他疏疏地躺在她身上,仰望著頭頂婆娑的古樹,看了一會,他突然微微一笑,“雲出,那是什麼?”
雲出順著他的目光望過去,慘淡的星光下,卻是一棵不認識的樹,上面長著一簇簇紅豔豔的果子。
“不知道,什麼野果吧。”雲出想了一會,轉頭問身後的兩個蠻族人,“你們知道那是什麼嗎?”
那兩人都搖了搖頭。
在這樣原始的森林裡,經常會有大家都不認識的植物或者果子,這並不稀奇。
“我想就近看看,能不能幫我採來?”南司月提了一個孩子氣的要求。
雲出愣了一下,又轉頭看向後面的兩位侍衛。
他們後知後覺,連忙‘哦哦’了兩聲,跑到了果樹那裡,非常賣力地用石頭砸那幾簇掛得高高的果實。
雲出看了他們一眼,然後,若有所思地轉過頭,看著南司月,“你故意支開他們的?”
南司月抿嘴,淺笑。
“……你太壞了。”雲出也有點哭笑不得,看著那兩人如此賣力地去摘果子,頓時覺得南司月也不是什麼好人啊。
“現在讓他們做點事,總比他們在站在這裡緊張好。”南司月倒也不反駁,停了一停,他轉了身,臉朝向雲出的懷裡,輕聲問,“如果……我是說如果,我出了什麼事情,你……”
“你個頭。”雲出冷冰冰地將話接了過去,便像沒有聽出他的虛弱一樣,“老實給我待著。”
南司月莞爾,極乖順地‘嗯’了一聲,沒有再廢話什麼。
他已經(炫)經(書)歷(網)了一次死別,所以,她的恐慌,可以感同身受。
可是他沉默下來後,雲出反而有點怕了,南司月身上很冷很冷,幾乎冷到了初見他時的模樣,好像生命慢慢地他體內抽離一樣,這種感覺糟糕透了,所以,雖然知道他現在應該靜養,她還是忍不住去擾他,懼怕他這樣睡過去,和她一樣,一睡不醒。
“哎,不如我們留下來佔山為王吧,我以前也蠻羨慕那些山大王的,正好,你還算聰明,可以當狗頭軍師。”雲出開始沒話找話。
南司月又是莞爾,笑容純美如夢,眼眸合起,輕聲地應著,“好。”
“當然啦,我們